“既如此。”
傅晚晴像是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般轻松,连带着眉眼松散,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柔顺了许多。
“倒是我们大理寺办事不周,唐突至此了。还希望使臣切莫怪罪,至于京郊遇袭一事,还请您和富阳公主放心,大理寺定会早日查清真相,捉拿真凶——也早日还仇将军一个公道。”
看向仇红的目光饱含敬佩之意。
看得仇红只想揍人。
眼看尘埃落定,一旁闭口不言的严科却在此时突兀开口,道:
“下官有一问不得不说。”
他从进门起就被傅晚晴交代了,半个字不能乱说,审人的过程,只能交由傅晚晴全权负责。
这并不合规矩,但傅晚晴的话很有说服力,要是仇红单独在,他们倒还可以掺一脚。可保不准寒相在不在场。
经过方才的审问,他确认寒相定然不在,不然肯定会露脸。既不在,他忍了许久的困惑终于能脱口而去。
“就使臣方才所言,您对选来的护送之人并不相熟,又称自己对此事缘何发生一概不知那么,停在我大理寺的十三具尸身,为何是被燕地所产的化骨香催化,尸骨无存了?”
严科此行,是带着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目的。
若说他从前还将这案子定性为凶案,一心一意捉拿真凶,平定民心的话,如今看来,他是大错特错。
先是无故出现在各处的头颅,引得他们各处东拼西凑,找出线索。
然后是莫名陆续冒出来认尸的家眷,半路哭嚎,好事人群在大理寺门前堵得水泄不通。
再是一夜之间尸骨无存,又到今早,人证暴毙荒郊
严科东奔西走已近疲累,也不得不承认,这场凶案,摆明就是党派相争下的荒谬产物。
大理寺无非是被迫推着,照幕后操纵之人所计划的那样,一步一步,往他们设计好的方向而去——
最终将目标,引向了仇红。
这案子有多处扑朔迷离的地方。
以现有的证据来看,根本无法给任何一个人定罪。
更何况那个最大的嫌疑人是仇红。
他们的镇国将军。
一尊活生生的功碑,万人咸仰。
严科从前想,如果行凶杀人就能搅乱政局,影响民意的话,这世道被毁,早就要天下大乱,不成体统了。
但现在这些人已经猖狂至此,毫无尊畏,无视律法,竟能如此草菅人命,并借此发作,竟是能将罪祸,引向任意一个与他们为敌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仇红。
严科不敢想,此事要是传进了华清宫,梁帝的耳朵里,天子一朝降怒,那又是何等的血雨腥风。
大理寺存世,又是何等的可笑。
所以他必须尽可能,把事情问个清楚。
众人皆有所隐瞒,又有所添油加醋,私自篡改。
这不是他能接受的。
所以有一点蛛丝马迹,他也要锱铢必较。
化骨香一物,虽为燕地之产,但极为珍贵,并不是随意能获。
更何况近年边境管控甚严,梁燕通商的马队,都要经过严格细致的筛查,防止偷带禁物,以生事变。
这化骨香之类的毒物,就是排查的重中之重,无论逐野知不知情,查出来,都是大案一件。
“还请使臣,为下官解惑。”
严科说出这句话,无视了傅晚晴向他投来的警告眼神,脊背挺得笔直。
仇红从未听说过大理寺尸首被毒物催化一事,听完严科的话,瞬间便知晓,肯定是逐野命人去做的。
她一时情绪复杂,按捺着,试图先一步开口,未来得及出声,只听身后一人朗声道——
“你们大理寺就只会问问题,从来不会自己查,是吗?”
寒赋信步而来,如在自家府上,十分自然。
跨进门厅前,瞥了萧胥一眼,不作停留,看向厅内,扫了一圈。
案前的傅晚晴抓住时机看向仇红,眼神多了些调侃,和钦佩。
仇红:滚。
傅晚晴面上毕恭毕敬:“寒相。”
大理寺一众人等:“寒相。”
唯有仇红面上无奈:“你还没走?”
这话本意只是单纯疑惑,明明她已给他指了后门的路,请他走,难道他寒赋如今金贵到只走正门了吗?
却在这场合下,不知为何带了些埋怨意味。
在场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寒赋却面色无改,唇角微动,“我认为,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还未谈妥。”
仇红还没作出反应,一旁的逐野居高临下,先一步抱臂,看向了眼前的人。
“您就是,寒相?”
燕人天赋异禀,都长得身高肩宽,纵使逐野身上没长几两肉,但身量在那,看人都用俯视,哪怕是一向受人仰视惯了的寒相,见了他,也不得不抬眼。
但比起与人视线相触,寒赋显然更喜欢目中无人。
他甚至连眼睛都懒得抬,毫不在意,往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