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走神的铁证。崔昭没察觉她的复杂心情,“十二前回拿来,说是洞玄观一位冲盈道长画的,送我与小侄一人一张。我不大懂这些,只觉得流畅,似是一笔写就,这位练师功夫看起来不错?”平时李令之特别喜欢听人练师前、道长后,这会儿莫名有点羞耻,尴尬道:“冲盈就是我啦。”崔昭诧异地笑一下,“幸好提前夸了啊。”又道,“老师提过师妹好道,原来真有度牒吗?”李令之挑起眼反问:“难道不像?”崔昭点了点身上官服,那是与她一般无二的绿色,淡淡道:“不合规。”清凌凌的眸子从崔昭脸上转一圈,像笑又没笑,李令之语气温软:“师兄,没有人追究我呢。”微红小痣随着她细密的长睫翻跃,泪珠似的缀着杏核眼尾,无来由的楚楚可怜,纤白的一截颈拢进层迭的衣领,凛风拂过衣衫,描摹一身纤弱单薄。这是盏娇妍如月的美人灯,压着柔软的嗓,细声也细气,夜半时分的窃窃私语也许软糯不清,低低弱弱却十足撩人。崔昭耳畔几乎发麻,抹开视线,将符纸三折又收回去,才笑道:“劳烦练师,能否再讨两张?”前有小少年崔十二,后有新师兄崔七,李道长虽然不大好意思,依然为他们的上道志得意满,笑道:“这几日忙,回头我差人送给师兄,到时候送到——”她一时卡了壳,求助地看向崔昭。崔昭立刻接话:“崔府西苑。”忽然又蹙眉,改口道:“还是御史台吧。”李令之忍住心中好奇,同情道:“裴中丞什么时候那么黑心啦,安排才回京的人值夜?”裴中丞黑不黑心,被他弹倒和踢出去的人有话说。眼前这位显然习惯的是光风霁月的裴宗彦,崔昭便也好脾气地道:“东都那边的留守官要调回来,我正好趁过年还有当值官在多看看案卷,中丞是好意。”李令之哽了一下,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一言难尽,“师兄,你这还没正式做御史,就习惯御史的行事了……挺好,厉害,气度天成啊。”崔昭被逗笑了,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叹道:“也算子承父业了吧。”前面的卫骁忽然咳了一声,“延泽。”三人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距离纷杂人流不过一条下行廊道而已,却是截然不同的冷清天地。陈钺的反应和李令之差不离,他被崔昭的御史自觉震撼得七荤八素,狂抹胳膊上鸡皮疙瘩,连连咋舌,完全不懂文官的世界。“希真,过来了。”李成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他妹,转过身就走。李令之感受到了她哥哥发作的恋爱脑,匆匆与三人告别,快步追了上去。陈钺同兄弟俩坐次不在一处,没再走多远,也分道扬镳。卫骁不急着走,就着一旁的灯,紧了紧略有松脱的护臂,长眸懒懒横他表弟一眼:“说吧,哪儿惹着李从南了?咱俩还能不能做兄弟,就看你怎么回事儿了。”崔昭斟酌一顿,发现说什么都奇怪,抿了抿唇,半晌也没编出个好歹,只能道:“放心,我会解决的。”卫骁一本正经掰起指头,“阿昭,信哥的,李从南那人说麻烦很麻烦,说简单也简单的很,原则上只要没牵扯他表姐、他父王、他亲妹、他俩大外甥、他外甥女婿,你不管做了什么应该都还有得救。”崔昭缓一口气,收敛笑意,随着沉默越发冷淡。卫骁一时实在好奇又无比糟心,既幸灾乐祸他难得的头大如斗,也真怕这仅存的姑表弟被淮南王解决了,谁让他看着就那么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