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晏承推开会议室门,把臂弯里挎着的外套挂上衣架,一丝潮湿凉意就顺着关门时带出的微风蔓延到了身上。
雨珠细而密,打在玻璃幕墙上,哗哗作响,倒显得室内更加静谧。
他来的太早了,还没到约好的出席时间。有助理模样的异国面孔进来,把文件夹分发在各个位置上,看到他了点头问好,随后就离开了。
这儿的人上班晚,能掐点绝不提前,晏承和他们打交道这段时间,也算摸清了对方团队的脾气。唯一没料到的是,案子进行到关键阶段,那位总是线上出席会议的负责人突然开始质疑一些细枝末节,又坚称是他们的诉求传达不到位,于是还在美美度假的廖驰只能把他请了回来。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晏承下意识低头——不是他想看到的,只是一条天气推送而已。
他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联系秦招招,日复一日从不间断,对方连回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会主动联系他呢。
两天,自从他回爱荷华州,他们已经彻底断联两天了,他没有发消息打电话,对方也没有。
晏承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迟疑片刻后指尖敲击在键盘上,只是打打删删,最后还是没有发送。
有人推门进来,不见人,先听到声音:“呦,来这么早啊,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呢。”
晏承随手息了屏幕,手机倒扣在桌上,“团建怎么样?”
廖驰一边坐到晏承旁边,一边笑着寒暄:“就那样呗,他们租了个别墅,玩了些危险游戏,一个铁人三项的话题聊到大半夜,比我还健谈。”
“你呢,突然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没耽误你的正事吧?”
晏承翻开桌上的文件夹,“没,其实我这次回去也没能帮到她,还打扰得她心烦意乱,这不,只能先回来了。”
廖驰扬扬眉毛,“没事没事,等这边忙完了,你再回去呗。我估计这个案子结束以后公司能空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回国多待几天。”
建议的挺好,晏承却轻轻摇了摇头,“等案子结束了再说吧,不一定。”
“怎么了?”
“………”晏承沉默,他一贯不太喜欢和别人聊起自己的感情生活,所以即使廖驰很好奇追问了他好多次他也少有提起。
大约是整个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实在太无聊了,廖驰这次没有见好就收,还在不依不饶地嬉皮笑脸:“哎呀,跟我说说呗,咱俩谁跟谁啊,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答疑解惑呢。”
不知道是不是太憋闷了,抑或是自己这么久以来坚定不移的信仰开始动摇,被这么刨根问底,晏承忽然诡异地有了一点倾诉的欲望——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晏承声音飘忽,嘴角明明是上扬的,可眼神却是低落的:
“我本来已经铁了心要一辈子缠着她,不论她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以这种心境等着她放下心结接受我的那一天,我不怕等。可当我看见她因为我的纠缠变得踌躇痛苦,我突然开始后悔……”
他顿一下,垂下眼帘,“她是被我逼成这样的,是我给她造成了困扰。”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快乐,自由自在,可真当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平静安稳时,又是他自私地打破了这一切。
她的反覆,她的喜怒无常,她的纠结别扭,他都看在眼里。他不会怪她,但他不得不清楚的明白,他的存在,他的爱,对她来说都是负担。
所有的处心积虑,都基于他爱她,如果这么做让她痛苦,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我想给她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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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人等一离开,生活再度归于平静。秦招招照旧每天三点一线,奔波在公司、医院和家。
科尔顿医生陆陆续续来过两三次,初步了解了一下简微的情况,也和秦招招促膝长谈过——听他话里话外,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可以持乐观态度,这让她紧绷了将近小半个月的神经终于有所放松了。
这段时间事事不顺,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闲暇之余,秦招招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也犒劳一下为她鞍前马后的安文。
两个人一起去了淮阳西路的keely cb,她请客。
许久不来,秦招招对这家会所的印象只剩下“甜点做的还不错”这一点。新来的侍应领着她们去订好的包厢,推开门,里面的装修陈设一律没变,连那台不知从哪儿淘来的老式唱片机也一如既往地运转着。
吃饭的位置临窗,是她熟悉的,秦招招坐下后却忽然有些恍惚——在这似曾相识的地方,下意识点的鳕鱼和牛肉眼,都让她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好像忽然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和晏承最初有感情纠缠的那段时间。
就是在这里,晏承说他是第一次,然后像鬼一样地缠上了她。
一旦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