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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封信(1 / 2)

最让我感到无力又受伤的词语非「妥协」两个字莫属,这是一个只要说出来就要哭的语言,除了让步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可以选,可总有人要拿出来炫耀。

这真的没什么好炫耀的,满腹委屈比起忍让还要来得卑微无奈,所有的笔划描绘成一个隐藏的哭字,却也不是在眾人面前哭,而是在夜里啜泣的哭。

2018年5月29日俞薇笔

2018年5月29日星期二

〈我把小孩卖掉了〉

我把小孩卖掉了

把小孩的脑袋卖了

把小孩的头发卖了

把小孩的身体卖了

把小孩的心卖掉了

唯独灵魂卖不掉

猜猜那小孩是谁?

是我

小袁学姐的转学来得突然,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像早已安排好似的,在俞薇参加社团活动时,坐进固定的位置上,手拿着纸笔,凝视讲台前的新任社长,彷佛失去了书写的力气。

面对即将毕业的小袁学姐,突如其来的通知像是划破了原有秩序,社团内部不如以往的沉着平顺,而是被一大群像是在开派对的声音盖过,桌面上摆着一堆零食饮料,大家随意坐在桌子或椅子地上,甚至是靠拢在新社长的身边,嘴里叼着魷鱼丝手持手机或平板电脑,趁着社团时间拿出来放风,忘却摊在四处的纸张,奄奄一息地躺着,无人书写。

大家都把思想放在一边,只用催化剂加速运转校内的八卦校外的电影,还有数不清的话题縈绕在中心,像是借社团之名,行一己私欲。

俞薇看着纷乱吵杂的嘻笑声响彻整间教室,不禁回想起那天和小袁学姐的对话。星期四是死亡的日子。

或许那一天,是她们之间最后的道别,也是小袁学姐最后的暗示,她早就准备好接受设定好的进程,捨弃她原有的身分,只是为了纪念还能说话的自己,才会坐在咖啡馆的椅子上,对一切坦言,然后重新整顿,收放在永不对外开起的盒子内,在闔上嘴的同时,一併埋葬。

对小袁学姐而言谁陪她说话都无所谓,就算星期四那天进入咖啡馆内的人不是俞薇也一样,她只是在最后的时光里珍惜她自己,还有记得她是谁的人,不管未来他是不是会将她遗忘,她只要享受短暂的瞬间就够了,所以她才会用笑容代替,

以后无意间想起时,还能依稀记得那画面中的自己是笑着度过的。

俞薇觉得这大概是身为人最悲伤的事了,不是因为背负了父母的期待,不是因为嫁进了一位连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爱的婚姻内,不是因为小袁学姐明知自己还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得通通摒弃,而是因为……妥协。

妥协,一个避免起衝突与争执所做出让步的词汇,却是与无奈相互共存下的產物。

对世界的妥协,对他人的妥协,甚至对自己妥协。

人一旦选择了妥协,往后也只能妥协。

俞薇看清了妥协这两字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说出这句话的人,脸上的表情多半是泫然欲泣的。

她提起笔,将思想透过文字书写于纸上,即便她隻身于吵闹的世界,听不见笔芯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她也要把她的脑袋、头发、身体、心、灵魂通通写进纸里,化作一位知道自己的姓,自己的名,自己是谁的孩子,将自己奉献给也作于自己的我,代替小袁学姐,将心底的声音,点成一圈一圈的涟漪。

社团结束后,回到教室的俞薇将纸张收进书包内,拿出下一堂课的教科书,还有重点笔记,翻开上课的页数,把笔记本掀到白净的一页,等待老师走上讲台讲课。

俞薇拉开笔袋随意地用手指翻找可用的笔,然后一再地翻,一再的找,彷佛没有尽头的周旋在与之擦肩而过的数支笔上,看得见人群,却看不见未来。

放学后回到家等待母亲归来的俞薇,没有等到开门的声响,就先睡过去的她,穿着一件睡衣,没有盖被子的横躺在客厅内的沙发椅上。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鐘上的时间显示是半夜三点,俞薇坐起身下意识的抬手摸摸眼睛周围,果不其然碰到了蔓延在四周的泪痕。

最近她总会这样,模模糊糊地从梦的状态中醒来,一睁眼,泪便落了下来,说不上原因,却有意识地告知大脑,她刚才与人起了争执,至于吵得是什么,不得而知。梦里的她强悍、坚韧,虽然流着比她更多更激动的泪水,却勇于争辩,卖力嘶吼。而她,则像置身事外目睹这一切的旁观者,看着里头的自己演自己,演到她醒了,还是不明白泪水从何而来。

有时一睁眼便忘了梦里发生的经过,只注意到泪水浸湿脸颊的温热感,有时则是醒来时胸腔也经歷过震盪一样,全身的血液、骨头,每一寸的神经像有记忆似的,把她拉回梦里的苦痛,即便她早已忘了,却得承受身体上的负荷,连是苦是痛也分辨不出来。

有时仅仅只有一颗心脏闷疼,一闷就闷了一个下午,梦里的记忆模模糊糊,谁伤了谁谁辜负了谁,都只是身在雾气中的影子,连要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託付在现实生活上取得的药物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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