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隗逐给他的。那日隗逐扮演完横死的方士,用草药熏出伪息虫,取下面具便来见他:“大人,任务已经完成。”从潜伏入宫,到赴桃花宴,每一步都顺利无碍。
覃隐问:“你还有些什么蛊虫?可有能追踪目标的那种?”
隗逐取出这只琉璃蛊:“大人可有听说过青蚨生子?取其子,母必飞来。用青蚨母子血各涂在钱上,涂母血的钱或涂子血的钱用出后必会归来。”
琉璃蛊中的就是子虫,而母虫在她那里,种养在银魈天龙体内。子虫可以反映出母虫的状态,母虫的状态又随宿主的变化而变化,流血,受伤或死亡,都可得知。
子母平安无事,没有任何异样。
马车忽然向前倾倒,许是这段路况不佳,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危机。
走出车厢外,四周已经无人,树林幽暗茂密,荒凉僻静。
竟真是有内鬼。刺杀皇帝的人就潜藏在搜寻山野的护林军或禁军之中。
那赶车的马夫坐在树杈上,压低幂篱边檐:“翡玉公子,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他没将牙错带在身边。他让牙错留在玦城保护曲家人的安危。
“我知道你惯会使毒,”那人说,“我允许你出手自保。”
说着,慢慢从坐着的树杈上站立起来,他左手不知何时起执一柄月牙弯刀,刀上的沟壑纵横勾勒出梼杌形状,在月光下闪烁着猎猎寒光,阴冷入骨。
覃隐不自觉退后一步,他根本无力自保。
那人脚掌发力,踏断树枝刀尖直直朝他面门而去,覃隐躲过第一下,避开要害,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杀手不用如何试探,轻易就分辨出他不是习武之人,反倒放慢了动作,戏耍起来。
好机会。放松警惕正是他要的,覃隐捂住腹伤,向后跳摔,伸出右臂露出藏弩,孤注一掷。
微型弩箭正正中中射入那人的额心,不偏不倚。
幸好,箭头上涂了毒药。不幸,他中的刀上也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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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覃隐扶住树干,步履艰难地往前走,他的手离开那树,树上就留下一个血手印。
冷血动物对血腥味之敏感,一条毒蛇盘踞在树根上,他没能注意,仅仅路过就被蛇发动攻击咬住衣角,予以警告,警告他踏入了它的地盘。
他趔趄摔倒在地,腹背花纹交错的蝰蛇吐着信子,示出尖牙,发出嘶嘶威胁声。
天地间除风声,树叶婆娑声,毒蛇示威声,还有他拖长凌乱的呼吸。
他拿开捂住伤口的左手低头看去,手心反射着光泽的血,失血程度或已到达零界点,他又撕下一道中衣下摆,替换早已浸透风干的布条重新包扎。
不远处有光亮,找到水源之后他就可以解毒,伤口不是大事,只是这刀尖上的毒,致使浅浅的伤口久久无法凝固愈合。他挣扎站起身往前走,就往光亮的地方过去。
但是很快,他就听到了两道笑闹声。
那两人衣着朴素粗布麻衣,应当是住在深山的农户,而且男子拄拐,行动不便。他正要过去,听见背着竹篓的女子问男人:“这不是山药!再给你一次机会,猜?”
他顿住脚步。现下的状况,不能保证没有人跟着。
他的这一行动很有可能把刺客杀手引来。
他决不能过去。
仅仅只是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返身离开了农户,朝另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游荡。
到了一条溪流边,他找到一段空心树桩,颤抖着手解下手链佛珠上的解毒单,放进水中溶化,匍匐在树根边上狼吞虎咽地啜饮。
再到溪流,解下腰上布条,清理伤口。简单处理完毕,他靠在一棵树下休息。
难以抵挡的困意就快将人击倒,他看着手心那只琉璃蛊子虫,它依然活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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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小时候曾有一次,母亲父亲站在池边喂鱼,母亲突然又笑又叫,又跳又闹,他想过去加入他们的快乐,却被父亲严厉地呵斥不准过来。
幼小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的眼泪涌上眼眶,又憋回去。他的人跟他的眼泪都留在原地没有动过,父亲带着母亲回了屋,他倔强地还在那里站着。
他想看看他们多久会记起他。他们没有记起他。
他在外边睡了一晚,就只是睡了一晚。
第叁天,天边的曙光唤醒清晨梦境,第一缕朝阳升起,他选择忘掉所有,张开怀抱,伸展手臂,如自由蹁跹的蝴蝶,呼啦啦往家的方向跑去。
长大后的他扶着树干站起来,掸拭掉衣袍上的灰尘污泥,凭借着太阳升起的高度,判断出时间接近正午。伤势已稳定许多,大抵可以靠着少时在山中生存的经验,走出这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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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蜷缩在石榻上,谌晗坐在榻边垂首看她,拐杖倚着边沿靠在一边。
“不能等了,今日回玦城。”见她睁眼,他立即宣告他的决定。
目前他躲在深山中的事只有尹辗知道。她派曲甲第去尹府送信,做联络的中间人。近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