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床板,借力翻身跃起。横在面前的那只手臂软绵绵的,她毫无阻碍地穿过,那只手臂连同身后的人形都化作了一团蓝色的雾气。
不仅如此,她足下坚硬的床榻也地动山摇,四周的景象扭曲破碎,她惊愕间,又闻到一股焦糊味。
她抽出佩剑,往墙上一刺,却见原先还算稳定的墙体刹那崩塌。冰冷潮湿的雨雾一股脑地灌涌进房间,气浪太凶,元淮直面冲击,她被掀飞出去,水汽浸了她一身。
这水汽异常的凉,冷得元淮一激灵,她的神智骤然回笼,她闭眼,任由湿漉漉的水雾将她吞没。
片刻后,她再度睁眼。方才合欢宗的景象早已消散,她正躺在千机门的客房里,窗户还开着,夜雨未歇。
那个梦,真实古怪到可怕······她依然能感受到残存的零星快意。
夜风寒冷如冰,深秋的雨夜已隐隐有了冬日的预兆。她身上有些冷,也很疲倦。元淮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体验到寒冷了,她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还是决定下床把窗子关上。
她撩开床纱,忽然看见桌案旁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他手中拿着蜡台,蜡烛半倾斜着,蜡油滴滴答答地流得满桌子都是。
他正用烛火灼烧着琉璃瓶中的那朵花。
可怜的花瓣蜷缩干枯,只剩下最后一片还是碧蓝色,但很快也被烧干。这些花瓣都簇在枝头,火焰只让它们枯萎,却没有凋谢脱落。更奇异的是,灼烧后这些蓝色的花瓣颜色发生了转变,变成了神秘的暗紫。
那人啧了一声,他干脆把那几支花抽出来,直接顺着窗隙扔到了外面。
做完这些,他转身走向元淮,元淮喝道,“站住!”
那人倒也听话地站定在她叁尺外。她的反应太大,脑子里嗡地一响,元淮扶额,眼前的景象一晃再晃,她摸索到自己的剑,稍稍有些安心,她虚弱道,“阁下深夜拜访,有何要事?”
他闻言笑了一下,腰间红色的宫绦飘荡,那宫绦的颜色属实鲜艳,元淮模糊地看到有什么红色的丝带一晃,她眯眼,想看得再清楚一点。
只是光亮太弱了,在还未养好内伤前,她的五感弱化与常人无异,着实是看不见来人的面容。
“当然是件极要紧的事。”他笑道,“我们白天的事还没做完,眼看子时将至,这一日便要过完了,我苦等师妹多时,也不见你来,只好亲自登门。”
是傀寂。元淮攥着床纱的手一紧,纱帘被迫绷直,发出布帛撕裂的闷响。
傀寂长臂一挥,他自下而上,从元淮手中强行抽回拔丝了的纱帘,用力地朝旁边一拉,它轻盈地拂过元淮的脸,然后落在床头那边。
一道刺眼的白光毫无征兆地划过他二人的脸庞,骤然点亮屋室,这次元淮清晰地看见了傀寂妖邪面容上的暴虐与讥嘲,她眨了下眼,耳畔惊雷声炸响,在滚滚雷鸣中,她的衣领被傀寂揪住,发狠地抡到床上。
她的痛呼在震耳欲聋的雷声里微不可闻,当然她很快也发不出声音了。傀寂抬手掐住了元淮的脖子,被强行扼制住咽喉,一丝细微的空气都不能再吸入,她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双手颤抖着握住傀寂的手腕,拼命地抓挠。
傀寂也不在意她的反抗,神经质地笑,“上次是灵华,这次是周衍。你可真有本事,引得那么多人助你。我倒要看看,现在还能有谁再来?”
长时间的呼吸不畅,让元淮的脏腑生出一种隐秘的钝痛,她的双眼充血,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再次尝试调动内力。经脉顿时爆发灼烧的剧痛,这种强行运转内力的后果是极可怕的,但她再管不了那么多,将仅剩的真气逼到指尖,趁傀寂不察,对着他手腕的命门狠狠地戳去。
这招式阴狠毒辣,傀寂闪电般松手回撤,元淮本也没想过仅凭一招就能将他击退。这电光火石间,他二人拉开一段空隙,元淮等的就是这一刻。
舍弃了惯用的长剑,她的袖中抖落出一把匕首,不等匕首落地,她在半空中就抓过,左手追着傀寂的命门,右手从他大开大合的左下腹向上猛切。
她放弃了防守,将自己脆弱的胸腹完全暴露在傀寂的面前,所有的气力和速度都聚在这一刀上,只求这一刀足够快,能直接挫伤傀寂,为她争取下一式的时机。
精彩!如若他不是这一刀的亲历者,傀寂甚至想为元淮喝彩。他的眼底划过惊艳,元淮出手的角度极为精妙,卡着他所能回护的最大区限,自下而上进攻,同时封住了他另一只手的行动能力。这些都是在她几乎丧失全部内力下,仅凭借丰富的实战经验做出的果决判断。
只是可惜······
他遗憾地想,失了内力,终究还是逊色一些。
傀寂动了,他竟用手掌抓向元淮的匕首。当手掌与匕首尚有半寸之时,那匕首居然无法再前进分毫!
元淮反应极快,她转眼抛弃匕首,锐利的真气全然凝聚在指尖,朝傀寂的腕间动脉划去。
傀寂欣赏她的应变能力之快,但也不免讥嘲她的自不量力。
萤火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1】?
与那把匕首一般,元淮的攻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