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推开纪声声,继续跟靳朗说话:「不是一个人对你好,你就要喜欢他的。你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我知道我喜欢他。…是“那种”喜欢…」他低着头很难为情的说:「我…我对他有反应…」
这就是了。丁桥跟纪声声又对看了一眼。男人间的性吸引力。这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慾望。
「你们…现在什么情况了?」纪声声谨慎的问。
「我们接吻了,」靳朗豁出去的说:「我硬了…他也是。不过他不承认我对他的感情,他说对我很抱歉,说什么希望我回归正常的路…」靳朗越说越气:「他还说我只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路上看到狗交配都能硬。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色情变态狂,随便就会对人家硬吗?」
丁桥叹了一口气,安慰靳朗:「小陆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你说他是什么意思?」靳朗忽然住口,惊讶地瞪着丁桥。
「嗯…我也觉得他不是那个意思,」接话的是纪声声,他看向靳朗:「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怕自己不小心掰弯你。」
靳朗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没想到帮陆谦出柜啊!
「没…不是…不是他…」靳朗十分薄弱的反驳,但是没有用,最后他只好垂头丧气的问:「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哪里说漏嘴…?」
「首先,我们早就知道陆谦是圈内人了。加上你刚刚的形容,什么对你很好、很温柔的大哥哥…在你身边的同志,除了你的谦哥,我们也不认识别人啦。」
「嗯…」至此,靳朗放弃所有挣扎,诚实的说:「我喜欢的人就是谦哥。」他看着眼前这对过来人,虽然觉得不靠谱,但是已经是目前能帮他的首选了:「你们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丁桥反问。
「我…?」靳朗说:「我当然是想跟他在一起啊…」
「你想清楚了?」这回开口的是纪声声:「你想清楚“跟男人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原本的笑意都不见了:「意味着你认同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你的人生至此开始会有变化;你会伤透所有爱你的人的心:你的父母、你的家族可能永远不能接受你或你的伴侣;你的亲朋好友可能开始疏远你唾弃你。甚至,你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你们不能结婚、没有孩子,到老都没人给你送终。你们很可能有一天会一无所有…」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一点点发抖:「当你们老了、病了,你们甚至不能合法的在对方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那时,你会不会后悔?」丁桥伸手握住了纪声声的手,嘴里问着靳朗,眼睛却看向他的爱人。
靳朗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刚刚师丈的问话,很可能,不,根本就是他们当时挣扎的心境。两个名门望族出身的贵公子,就这么独排眾议义无反顾的在一起,他们承受的远比他们表现出来的要沉重的多。
「靳朗,你还年轻,也才刚刚接触这个圈子,很多事可能都还没想明白,脑子就被身体带着跑…」丁桥说。
发洩情慾很容易,但是要真正进入感情,不是头脑发热就足够了。就刚刚靳朗的描述,他们知道陆谦想的清楚想的透彻。但眼前的靳朗还懵懵懂懂。
就感情来说,陆谦才是那个真正已经动心的人。他比靳朗知道的还要喜欢他。
所以他比靳朗更加克制。
靳朗看到的是眼前,陆谦想到的是未来。靳朗的未来。
「你要想清楚,你想要的是一辈子,还是一夜?」丁桥的话有点吓到靳朗了。他才二十出头岁,还没想到一辈子。
「当然,丁桥说的不是你非得跟陆谦一辈子,谁能一开始就保证跟谁一辈子?你师父的意思是,你真想清楚要踏进这个圈子?想清楚要进入这样艰难的感情?不管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你都准备好要经营一段还没开始就註定困难而且不被祝福的感情了吗?还是…」纪声声停顿了一下,沉声地问:「还是你只是对性好奇?」
「如果你只是对性好奇,那么你别找陆谦,他不是玩家,从来不玩游戏。你别找他。」丁桥接着说。
「我也不玩游戏的。」靳朗立刻接话。「我…我不是只要一夜……但…但是…」
「但是你也还没想到一辈子?」丁桥说:「如果你不是只要一夜,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想关于一辈子的议题了。」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靳朗想清楚一辈子谈何容易。就连他们两个人的这一辈子,都还不能确定能不能走到头。
丁桥皱着眉,心不在焉的想。纪声声握紧他的手,他没丁桥那么犹疑,他老早就确定了他的一辈子。
他的一辈子就是丁桥。没什么别的可说的。
三个人都安静了。靳朗面色纠结的想着刚刚师丈一句句尖锐的问话。他看着面前双手紧握住的两人,知道他们对那些问题已经都有了答案。
而他自己呢?刚刚师丈说的人生变化,什么父母家族亲朋好友,基本上在遇上陆谦之前,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现在顶多加上个浪母回头的苏琳。他不认为苏琳在这件事上能有什么话语权。她可以说,但他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