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束缚松懈,玉冠滑落,如瀑墨发倾泻满背,颜倾辞挨得极近,她纤长睫毛根根分明地落入溪岚眼中,二人面贴面,相隔只一拳距离,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贵体,肌肤自是保养得极佳,离这样近,脸上竟连一丝瑕疵雀斑都瞧不见,白皙凝嫩如刚挤出的牛乳似的,让人瞧了不由想伸手捏上一捏。
“你瞧仔细了!我亦是女子,她又是待我不薄的亲阿姊,我就算屠绝他满门,也不会伤她分毫!那样式的男人,不要也罢!虚名而已,她若稀罕我日后便再想别的法子挣给她!”
“我知她苦难,却也不会无故管人家事。倘若她有一丝不情愿、不肯反抗,倘若她想息事宁人、忍气吞声,我自当袖手旁观地尊重她,这种人亦不值得我搭救。然而,是她有求于我,她向我倾诉苦衷厄运,我听之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既帮了她又报了仇,是为一举两得之事,从无孰轻孰重!”
溪岚被她掐得喘不上气来,她拍打着她的手,面色酱紫。颜倾辞从目眦欲裂中苏醒,歉疚地松开她,待人喘匀了气,她方道:“以后休将我与那老匹夫作比。”
她指得自然是顾裴元。
溪岚捂着脖子咳嗽,眼角泛出泪花,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然而比起自己的父皇,她竟觉得眼前女子更为让人捉摸不透,上一刻与你言笑晏晏,下一刻便能取你首级。
难怪李嬷嬷说她爱发疯病,却不是甚么伢儿疯,而是有城府有谋略的狂症。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无端端令溪岚生惧,她揉着自己微疼的脖颈,问她:“方才你说屠绝满门……你要屠谁?”
颜倾辞朝她扬起一笑:“当然是谁害了我娘亲,我就屠谁。”
溪岚瞪大双目,那岂不是……“你要杀楚陵侯!?你疯癫了?他是你……”
“生父嘛……形同虚设的父亲,没了就没了,我不稀罕。除却他,还有个老贼我也要一齐收拾,那人你也熟悉。” 颜倾辞右掌抚向溪岚一侧脸颊,笑眼盈盈,浑似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足以让溪岚胆寒不止,“墨台斤烈——当今的圣上,北渊皇帝。他还欠着我母亲一条性命呢,平白让他当了七年皇帝,他也算够本了。”
溪岚却是不信:“他在宫廷之中,你怎么杀他?”
颜倾辞屈起指尖,刮了刮她鲜嫩的唇,玩也似得往下颌摸去,“不是有你么?我的公主殿下。” 收回手,放在鼻间嗅了嗅,颜倾辞享受得笑逐颜开,“日前冯万伦替李嬷嬷探完病的回宫路上,我让一名不识字的扒手偷来了他药箱中的笔迹。让你去楚陵最好的药铺……呵,那不就是济世堂么?”
溪岚闻此浑身一震,颤声道:“你想做什么?前朝臣民与你无冤无仇,我不许你连累他们!”
“我连累他们?殊不知他们要杀墨台斤烈的心比我更坚更浓!七年之前,北渊灭穆,数百万平民惨死于北渊铁骑之下,流血漂橹、遍地尸骸,这其中就有你的亲人!穆朝皇室被斩草除根被杀得一个不剩,唯你侥幸逃过一劫。”
“前朝臣民在外头为你朝抛头颅洒热血,然你却在这儿,在叛国贼的府邸苟且偷安!你就对得起他们了?!你说担心他们前赴后继的去送死,那我便告诉你,他们怕得从来不是一死,而是恨不得偿、仇不得报!”
颜倾辞望着眼前人紧蹙的眉头,她双手怜惜地捧起她的脸,用轻缓的语气极力劝说着:“你瞧,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溪岚推开她,坚持道:“我不许你利用他们。”
颜倾辞捧面的动作停留原地,继而收回手来,娇娆地顺着自己的秀发。
“晚了,” 她笑,“文琴去药铺鉴药时,我就叫她买了二钱朱砂与二十钱麻黄,消息想来已经传入宫中,你再阻拦亦是无用。”
朱砂二钱、麻黄二十钱。
合起来便是:二月二十,诛杀皇帝。
今日乃十九,二月二十即是明日。溪岚道,她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她正要奔出去,不料颜倾辞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她抱住。溪岚眼看着她解下腰间绸带绑上自己双手,又一面呼唤侯在园外的奴仆进来作帮手,溪岚抵抗不能,被众人按在原地。
“我说了,你再阻拦也是徒劳,我意已决,无人能更改。”
“颜令鸢,你个疯子!”
“将姬芙关进我的侧室,无我允许不得放出。”
“是,叁小姐。”
腰带被抽去,衣裳自然半敞,颜倾辞拢着鹤氅遮住外泄春光,那厢去外边打探消息的文琴墨月一并回了来。
“如何?”
“不出小姐所料,二人进京面圣,大姑爷虽为司隶校尉,皇帝却是护短的,知晓后震怒斥责了平陵郡王世子几句就没了下文,只说会给大姑爷新赐一桩婚事,也不说放不放大小姐,大姑爷只觉丢了面子,一心讨个公正,皇帝松了口,却说空口无凭,要让大小姐自证确受侮辱方行。”
颜倾辞闻此冷哼一气:“好个昏君!这种事如何能取据?让我大姐姐抛头露面自揭伤疤,无异于让人刨粉自证!”
文琴四周看一眼,见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