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我便以身殉道。”
好一个通天不成,以身殉道。
“那若成功了呢?”
寒赋眉眼微动,眸中几分流光转瞬即逝,启唇,字字珠玑,“那我今日所葬,皆是我明日所杀。”
一句话,让人遍体生寒。
那人撑伞的手微顿,沉默须臾,回他道:“那便也将我葬了。”
说完此句,留下手中纸伞,起身离去。
后来,仇红才知,那日梁帝亲自监斩,刑场所杀的,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从前同父异母的胞弟,齐王宋拓。
齐王府一家上下,共十七口人,皆被剥名除姓,无一赦免。
一朝王侯,一朝白骨。
唯余叹息。
但寒赋令她领教的言出必行,却不是这一次。
那日之后,仇红不久便又回了云疆,她以为此生不会再与寒赋有什么交集,毕竟他是要以身殉道之人,而她只想为广阔天地而死,道与不道,于她而言不如一次原野纵马来得畅快。
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却不想,寒赋其人之绝,不过两年光阴,那万人之上的相位就成了他囊中之物。
京城再见,他已是群臣跪拥,众星捧月。
就是身上衣冠,也透着股盛气凌人的傲。
他今日所葬,皆是他明日所杀。
仇红在万人之中遥遥望向他,想起这句未被大雨冲散的话。
他的衣袍翩跹,不见一点污浊,她却明白,他血迹斑斑,身上的皮肉和白骨,都已经死过一万次。
仇红从不轻易回京,她自认与京城互尊互敬,但毫无感情。只有梁帝圣旨才能引她回京,但凡事轻一级,她万不会主动入城。
而那日,却是她主动入京,找上他丞相府的门,囚了他的人,锁了他的骨。
那时寒赋权势滔天,坊间传闻,如今天下过的不是宋氏百年,而是他寒赋的千生万岁。
她远在云疆,也把这些流言听得清清楚楚。她并不为谁卖命,也不是为谁杀伐,但今日谁要将这天下颠覆,她便杀谁。
仇红只身入京,一路摸进丞相府,正是夜半星重之时,寒赋仍为寝歇,他独自于雅居伏案,仇红入室之时,他正翻阅奏疏,五指压低,正要启页,被仇红凌空一鞭锁住腕骨,动弹不得。
仇红的力道未留分寸,只是一鞭,他就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几乎瞥得见森森白骨。
“在此处对我用刑,将军也不怕走不出我相府的门。”
仇红知道自己那一鞭打得有多重,她等着寒赋痛呼,却见寒赋像毫无痛感一般,甚至未去看一眼腕上伤口,只是缓缓转身,与她四目相对,唇角竟还噙着几分清淡的笑意。
“就凭你府上那些人?”仇红冷笑。
“不。”
寒赋否得极快,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骨立刻遮住陶案上明灭的烛光,仇红心神一滞,只听他道:
“凭我。”
倒是一味嚣张。
仇红无心与他逞口舌之快,一鞭施力,扯住他腕部血肉,要将人制服,寒赋却丝毫不为所动,反着她的力道,张开五指握住她的长鞭,更无分寸地施力,直逼得他腕处鲜血淋漓,青筋爆裂。
寒赋毫不顾忌腕处那即将断开的筋骨,用反力制绳,将她拉近。
仇红是要杀人,却不想施虐,见寒赋腕处惨状,心下一怒,松下力道,斥他道:
“你是没有痛觉吗?!想废自己的手随意,别在我面前脏了我的鞭子。”
“我受伤,将军急什么?”寒赋却笑,见她松了力道,也不再施力与她相争。
血迹蜿蜒,滴在他脚下,他却视而不见。
仇红看不下去,收了鞭子盘回腰际,单刀直入。
“你要反?”
寒赋瞥她一眼,仍是没去理腕骨伤口,答非所问:“将军既然是来杀我,那不就已经有答案了?”
“我只是不信你。”
“无论你反或不反,我不信你。”
仇红把话说得明白,“你要通天,就要杀人,人是杀不完的,你只能夺权。”
寒赋反问:“即使我已经是丞相?”
“我不认为你受得了一人之下。”
仇红不敢说她熟悉寒赋此人,但她绝对熟悉寒赋皮囊之下的野心。
“所以,你为何不反?九五尊位对你而言不过手到擒来,只要你想。”仇红看着眼前人毫无情绪的双眼,接着说,“但你算错一事。”
“你杀不了我,动不了我分毫。”
寒赋听完她的陈词,不置可否。
他面容平静,看着她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轻松笑意,回她的话道:
“我当然杀不了将军......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杀不了将军。但将军却不是不死的,悬在将军头上,要取将军性命的刀,将军比我清楚。”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泰山压顶。
仇红冷声回他:“我死或不死,与我杀不杀你,无关。”
“是无关。”寒赋点头,“我也自知,我杀不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