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否定都不消问,就好似已将这一段不可说看破。
“我可听人说过”她言之凿凿,“薛若这个女子,品性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皇帝从前巡疆时,在漠北见过她一面,称赞过她的风姿,所以薛延陀可汗才专门要将她送给皇帝”
她越说声音越小,目光不敢跟仇红的相触,即便不小心扫到了,也像挨了火星烫一样的弹开。
“然后呢?”
“然后本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薛延陀本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陪嫁和依仗都按国女的规制来,给足了体面,千算万算却没料到,送亲的那一路是你带着人马前去的皇帝在京中不晓得此事,直到送亲的队伍到了城门下,才晓得是你一路相送皇帝就此发了大怒,这才将薛若退了回去。”
“不然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落得被一国之君退亲的下场”
最后一个字音含糊地落下,身旁的人声顿时止息了,须臾之后,一丝卑弱的叹息声传入仇红的耳朵。
仇红心头一窒。
这话说得,可真是字字句句都往她雷池里踩啊。
她不晓得自己该有什么表情。
裴隽柳的神色太坦荡,也太无辜了,一时之间,她甚至找不到能去怪罪的地方。
只能宽慰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谁说的?”
这一声她压得极低,裴隽柳听见了,不光听清了这三个字,更听清了其中的隐怒。
裴隽柳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心里一万个后悔。
她本该谨慎言行的,尤其是在仇红面前,姑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官场上、宫里头的人都要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尤其是这个仇红,千万不可与之亲近。
裴隽柳本也克制了自己,但就像她无法不去接近弃疚哥哥那般,她好像也无法在仇红面前守口如瓶。
仇红看上去,太亲近,也太好好说话了完全不像姑母形容得那般惨无人道不近人情,她一时失控,竟真将这些掉脑袋的秘辛,堂而皇之摆在当事人面前去说了。
“我姑”裴隽柳一顿,暗叫不好,迅速回转话题道,“我姑且再把话说回来。”
她心惊肉跳,但又直觉仇红不会对她做什么,两相矛盾之下,生硬地开口:
“我们重新说啊,话说薛延陀那头,如今的老可汗怕是已到大限,梁帝前月便特派了喇嘛入境祈福,但并不乐观,只怕是撑不过明年早春了老可汗一死,新可汗就要即位,只是这人选嘛,还没有定数的”
裴隽柳一面说一面去擦额上不存在的汗,又将身子坐正了些,见仇红没有揪着不放的样子,才安心继续道:“据我所知,此次入京的使队之中,正使支持可汗亲子即位,而这副使则支持女都督夺权,想必两人此番共同入京,都是为了争得梁帝的支持。”
“两方在国内势力持平,如今谁得了梁帝的支持,谁就能更胜一筹。总得来说,我们还是有些好戏看的。”
最后一个字说完,裴隽柳还是不敢去看仇红的表情,她有些坐立不安,又不好意思开口提前离席逃跑,心中上窜下跳之时,身边的人才垂眸,淡声道:
“说了这么多,你却还没说,那薛延陀副使姓甚名谁啊?”
见她愿意再同自己讲话,裴隽柳展颜一笑,听完她的问题后又茫然,耷拉着脸道:“呃我好像确实忘了打听。”
没打听好啊。
仇红皮笑肉不笑,这不正好就给她可乘之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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