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
阿妩眸光微闪,便听他继续道:“大抵祸起萧墙,只不知其源。”
阿妩愣了下,点点头:“大人慧眼如炬。是去年新铸的铜钱,由沧州流入了外蕃,只不知是朝中何人所为。”
杜鹤卿闻言并不露讶色,空出手,问道:“殿下以为,该是何人?”
阿妩摇头:“朝中势力纷繁错杂,我总觉一叶障目,这些日子将国库里外查了个遍,可这些人都长着一条舌头似的,什么也查不出。”
杜鹤卿笑了笑:“殿下尽可猜测,臣为殿下一一说来。”
阿妩道:“工部侍郎何望春是新铸铜钱时之总管之人,大人以为,他或可监守自盗?”
工部现缺尚书,侍郎为长,但此人在朝中根基不稳,要动他也并非难事。
杜鹤卿否定道:“何望春虽为人嚣张,实则色厉内荏,盗窃国库的事,他没这个胆子。”
“户部尚书徐砚?听闻他去年买了新宅子。”
杜鹤卿笑笑:“他是个一毛不拔的,攒钱这么多年,原来只是为了换所宅子。”
又否之。
阿妩迟疑着道:“……还有一人,礼部侍郎许洹,这一年来,他送了不少礼给朝中大员。”
眼下国库吃紧,官员俸禄也缩减几分,他哪来许多银子做这样阔事?
杜鹤卿置碟的手微顿,叹了口气:“这等小人,倒也不必十分周旋他。”
那便只剩……
阿妩放在膝上的手微握成拳,终是缓缓道出那个名字:“参知政事贺允中,大人以为——”
茶水鼓沸,腾波彭浪,似有泉水将喷溅而出。
杜鹤卿忙将熟盂所贮茶水倾入其中,平了沸响。他有些怔忪地放下空盂,默然半刻,道:“未想当年同窗,走入此般境地,如今每每回想,都觉胸怀冰凉。”
阿妩心中一沉:“当真是他?”
贺允中此人,虽非清白臣,却也并非无能吏,这些年还算是勤于政事,颇有功勋,况且此人门生故吏遍朝野,若动此人,无异于撼老树之根,必使枝叶震动。
杜鹤卿替阿妩斟上盏茶,递给她:“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此事殿下不必费心查探,不日终将浮出水面。”
阿妩接过茶盏,有些出神,道:“大人何以如此笃定?”
杜鹤卿举杯啜饮一口,笑道:“臣不过多年宦海浮沉,有些微不足道的经验罢了。也是臣福薄了,此生注定留在这苍蝇竞血地,不得终老江湖。”
他看向阿妩:“殿下青春年少,囿于此间,可曾害怕?”
阿妩掌中托着温热的瓷杯,举杯饮一口清茶,香入肺腑,不知为何无比心安:“……不怕。”
杜鹤卿笑道:“豪气不让须眉,殿下不愧是我大梁储君。”
阿妩亦笑,回赞道:“大人煮的茶风味十分清佳,可见茶艺过人。”
起了阵风,扑簌簌落下成片海棠花瓣,一瓣就落在阿妩杯中。盏子里浮了薄沫,像是一簇落进湖水里的青色小枣花,海棠入怀,给青丛里坠上一点红。
杜鹤卿看着落下的海棠发怔,喃喃道:“分明不是落花的时节,怎么也凋落了呢……”
过了会,又打起精神,同阿妩笑道:“可惜今年春天风雨不止,这大风里烧出来的茶,凉炎不均,不好。就只趁着晴天烧了些出来,不然还能让殿下带些回宫慢用。”
阿妩道:“浅尝辄止,留个念想,来年再来叨扰大人罢。”
又见他细细拾起落红,便问道:“大人爱海棠?”
杜鹤卿面上浮出笑意,带着几分苦涩:“是亡妻喜欢。”
阿妩默然——传闻这位大人终身未娶,不想是曾经沧海,放不下旧人。
他弯着腰,缓声道:“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如今阴阳不通书,再不能寄茶与思念之人了。”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好没道理,她竟然想起沧州日暮,想起不该想的人。
杜鹤卿将那些落红在桌上细细聚了,拢作一堆,又拿帕子包好,方道:“殿下如今在明堂之上,可还觉得坐得安稳么?”
阿妩道:“大人何出此言。”
杜鹤卿正色道:“在臣看来,是狼顾胁息,恐遭篡逆之祸啊。”
阿妩问:“大人是指——”
杜鹤卿道:“荣王不是狼?莫非殿下将他当做狗吗?”
阿妩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又觉怎么洗也洗不清,只能不作声。
杜鹤卿劝道:“即便眼下没有,殿下也该早作打算。如今北地二十万大军,平京十二卫,尽在荣王掌控之中,殿下即便不能斩草除根,也该培植势力,与之分庭抗礼。”
分庭抗礼。
阿妩有些恍惚,睡在一张床上的人,要怎么与他分庭抗礼呢?
杜鹤卿拿过她面前盏子,泼掉落了海棠的茶水,将空盏往桌上一放:“先从平京十二卫入手,他如今人在沧州,正是掏空他势力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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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杜府出来时,天色昏昏,只巷子口的那辆青色油壁车还停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