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为我们主持公道啊!此人横指亦被传唤的李瑛,哭骂道,这莽汉杀我弟弟,还诬蔑他强抢汉民,天理何在!
陛下,李瑛当日所杀皆为西凉一带流窜人贩,这其中只恐有误会。
李瑛也不客气,左等右等这伙人赐了坐墩不坐,非跪地上,自先朝天子行礼后挑个顺眼的坐下,阿史那沙蒂,我与西突厥素日无冤无仇,今日陛下跟前,欺君在我朝可是重罪。
李瑛,你还威胁于我!你你你你!阿史那沙蒂一口气没提上来,向后倒去,被人搀扶住再颤巍巍从佩囊中取出一物,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西凉军的信物,从我小弟尸首上发现的!
此胡猖獗!御前如此大放厥词!西凉将士怎会滥杀无辜!颜彪眼尖看清那红穗编成的瑛字,先声夺人道。
眼看两拨人马骂战将起,天子缓缓开口,定北侯驻守凉州七载,朕心中有数。不过阿史那物证在此,可有人证?
翰林供奉简涬求见!
殿外內侍通报声起,李瑛盱衡厉色稍褪,从容笑道,陛下,臣的人证来了。
天子对这简涬留有印象,上回诘问曹诚步步紧逼,其后赵起更回报此人缉拿简府中细作,与人贩案有千丝万缕关联。
那细作出身岭南,又身负南诏一带蛊毒巫术,神不知鬼不觉在宫里潜伏十来年,寻得赵蕴出嫁机会便狠下毒手,若不是简涬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虽不满他觊觎赵蕴,天子却对爱女多有宽容,且简涬仍有用武之地,便睁只眼闭只眼,给简涬也赐了个座,有何证据,说吧。
陛下可还记得上巳那日,臣与九公主被贼人绑走?
简涬卖个关子,阿史那沙蒂抬眼看他冷哼一声,简翰林,你的意思是,我小弟与那些个杂胡是一伙的?
自然不是此意。简涬直挺挺站着也不跪,却朝李瑛躬身行礼,多有得罪侯爷。那日我与公主亲耳听闻,别再像上回在凉州,那王八羔子,心狠手辣的。
颜彪憋不住笑,肩膀耸动两下,李瑛见状踹他一脚,顺水推舟便就地跪下,陛下,若不信简翰林,喊来九公主总不会诓人。
仅凭你一面之词,何以断定是我小弟?阿史那沙蒂腾地站起,比简涬胖了整一圈,似座移动的小山要将他压死般骇人。
在下可未曾说过阿史那的王子,就是掳掠民女的贼人。只不过证实定北侯所言,他所杀之人确为人贩。简涬面带微笑继而又道,定北侯随军携鲜卑王子慕容隐回京,请他来作见证,也是可行之计。
陛下,慕容隐暂住鸿胪客馆内,离紫宸殿半刻脚程。颜彪添油加醋,惹得李瑛皱眉道,慕容隐近日不在客馆,若要传唤需等到明日。
你们、你们!阿史那沙蒂只恨汉话造诣不深,憋了许久道,沆瀣一气!
阿史那沙蒂,虽无铁证,你幼弟横死一事,朕也不会置之不理。天子手指轻叩案几,內侍上前替他将茶添满,却一口不喝,交由大理寺与鸿胪寺,一并查办。
陛下这、这。阿史那沙蒂没料到被简涬反将一军,见天子未有再追查之意,狠狠瞪那小白脸汉人一眼,伏首不情不愿道,多谢陛下恩典。
李瑛,先带他们去鸿胪客馆。简翰林留下。
天子赶起人来,李瑛与颜彪求之不得。简涬擦擦额角冷汗,还道捱过此关,哪知天子竟要单独与他谈话,不禁挺直背脊正色道,臣遵旨。
莫紧张,朕并非是要刁难你。天子端起茶盏递给他,简涬谢过恩赐便一饮而尽。
此茶如何?
入口甘冽,回味无穷。简涬如实答道,着实摸不透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天色欲晚,山雨飘摇,陡然晴日换阴云,天子沉吟良久似作决断。第一道白闪闯入殿内,比这满屋灯烛更亮三分,他终于问道,淮、海之间大水,翰林可有意往扬州府去?
是日,简涬领命将往淮南道治水赈灾,此举明升暗降,倒在京内掀起不大不小一场风波。有人议论这简家气数将尽,尚公主如何、累世功勋又如何?亦有人传闻,简涬早早便投入安王麾下,此回是为日后飞黄腾达。一传十十传百,只有那赵蕴,尚蒙在鼓里。
*唐宋职事官(差遣)、散官(品级)区分等概不赘述,小简目前是翰林(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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