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过对方的眼睛好看,但现在,他从这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光了,而是地底巢穴般的沉郁。
刘雨芳是真的老了,明明才三十几岁,可额发已经有了花白的痕迹,眼尾也积了皱纹,她是爱美的,但自从怀孕后就再也没有化过妆,每天都是在忙碌的家务中度过,很多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正就是起床见到日出,傍晚买菜回家的时候,望见被统定区高楼挡住一角的落日,才反应过来一天就这么迷糊地过去了。
刘雨芳嘴唇苍白,上面有死皮,在傅业华眼里,曾经别人口中某某大学的校花,现在在楼道的冷白光下,就像一位要像他索命的猛鬼,让他心虚地朝后退了一步,差点站不住,狼狈地从楼梯摔下去。
刘雨芳家教很好,她是不屑于说脏话的人,刻在骨子里的柔性让她现在即使恨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懂得怎么骂人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她头疼,一只手抓在扶手上支撑身体,傅业华想上前一步关心一下她,却被后者瞪了一眼,“你别碰我,恶心。”
傅业华闻言,双手愣在空气中。
刘雨芳真希望自己是个骂街泼妇,把傅业华骂到狗血淋头,她甚至现在想冲到对方的单位大喊大叫,让整个厂子的人都知道傅业华多么的混蛋!
她缓了缓后,有些发虚地道:“你不是想离婚吗?”
傅业华心一颤,急着解释道:“雨芳,你听我说,对方是厂长的女儿,她威胁我……”
对,威胁!
傅业华像是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他一脸苦相地说:“那女的威胁我,说我要是不答应她,她就让她爸把我炒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只能……”
“你只能什么?”刘雨芳冷笑一声,“只能和她上床?只能忍辱负重背叛我?”
刘雨芳嘲讽他,“傅业华,你可真是伟大啊!”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死缠着你,没有你我和小媛也一样可以活下去。”
“雨芳,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下午就离婚。”她说:“过你的好日子去吧,恶心的东西,以后离我们母女远些。”
傅业华最终还是走了,走之前还装得很无辜,说了一堆自己还爱着刘雨芳的话,然而对于一个做了背叛之事的人来说,谈“爱”简直就是侮辱了这个字,刘雨芳看不下去他在那儿装模作样,拿了扫把赶人。
然而这并不能解气。
在房间里的小媛听了大人的对话,哭得泪流满面,和刘雨芳一样,为了不让外面的爸爸妈妈听见,她捂住嘴,尽量不要让声音出来,滑下来的泪水濡湿了她的小手。
注意到外面没了动静,担心母亲突然回到房间,小媛手忙脚乱地回到床上,抱着小熊,乖乖盖好被子,伪装出自己没有醒过的假象。
不久后,刘雨芳真的来开门了,她看着床上的小孩背对着自己睡得正熟,检查了一下对方没有踢被子后,她轻吻了一下女儿的头就走出去了,没回房间继续睡觉。
小媛也睡不着,她抱紧小熊,就像想要留住生命里残存的东西一样,可她又是多么渺小,什么都留不住。
外面雨声淅沥,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又从她的命运里剥舍了什么。
【035】
下午沉延开完会出来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的年轻助理在向男人汇报工作。
沉延微微点头,道:“张组长。”
张楠见到沉延后,笑笑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沉延回答:“最近都在外面执行任务。”
这时,旁边的助理提醒:“先生,执行院的陈长官刚刚发信息过来,说等你明天下午的面试工作结束后,想约你出去喝酒。”
张楠说:“跟他说周末吧,这周有点忙。”
助理应声道:“好的。”
提到面试,沉延借机说:“听长官说这个月来面试的人比上个月多。”
张楠点点头,“这个月来的人的确是多了些,但是……”说着,他摇摇头,想到什么后似乎是感到头疼,但还是习惯性地微笑说:“最终能进基地工作的,也就零星几个。”
沉延疑惑地“嗯”了一声,像是在等待下文。
助理推了一下眼镜,抱着一份文件,说道:“沉先生,这您就不知道了,上个月有五十多人来面试,最后被录取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听着这数据,沉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惨淡”。
助理继续道:“来面试的人大多是名校毕业的学生,然而他们很多人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走不到面试官面前,自然是要被刷下去的。”
名校毕业……
沉延想到某位岳工大毕业的家伙,心里感觉大事不妙,而且之前刘临也说了,他感觉谢淮很悬。
张楠当时虽然坐在室内等着人进来,但他桌上的电脑,显示的却是外面的监控信息,他摇摇头,遗憾地说道:“事有轻重缓急,规则就是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