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露的耻感,在这个她暗自倾慕的青梅竹马身上,每个夜晚都在放大让她翻来覆去的疼痛。她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正如十几年他们都在一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分别。直到出国前一天陆向珩把喝得烂醉的宋婵从薄毯里扯出来的时候,他说他要走了。她抬起眼说了声知道了,又继续拿起一旁的酒瓶继续喝。“宋婵。”“你是个独立的人了,如果你不想清醒,没有人能叫醒你,也没有人能把你从即将身处溺毙的水里打捞出来。”宋婵看着陆向珩,两个人静默着没有说话。“你是需要我留下,还是离开。”良久,她埋在毯子里,带着酒醒后的痛感想:不会的,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全心全意地爱我。她脑海里却突兀地冒出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宋婵终于轻轻松开攥着毯子绒面的手,站起身来将他向前缓缓一推,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路小心。”他最终没有回头,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出房门。陆向珩坐在车上关好车窗,摸着后背浸湿的衬衣面料,掏出打火机点上了烟,但并没有放进嘴里,而是捏在手指之间。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的眉眼漂亮又冷洌,浸着寒潭玄瀑的冷意,脸的轮廓温润,便硬生生用紧促不耐的表情衬出一副薄情的样态。他总是如此。嘴唇咬住烟的时候,软软的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宋婵放进他嘴里的棒棒糖棍,本来硬硬的塑料,含久了却会越来越软,甚至可以咬出甜味来。如果要戒断掉一种东西的话,最快地方式是去重新上瘾另一种东西。而嘴里的烟蒂,越尝,只能从海绵的触感中试出苦涩咸腻的味道,怎么都让人感到生厌。他凝视了那根烟很久,等它燃尽后,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在手中摁灭余下的火心。“谢谢你。”宋婵终于从往事的牢笼中挣脱,她的眼里饱含愧疚:“我知道你因为我的事情一直自陷囹圄……”陆向珩终于喝完了手里那杯又苦又涩的凉茶。“我的人生不用任何一个人来负责,我也不需要任何一个人来救赎。”“你明明喜欢的,我清楚你就更清楚。”“……”“你就不怕失去吗?”他的指节弯了一弯,随即放下那盏茶杯。“你觉得我对她的喜欢是你对季佳泽那样的喜欢吗?”陆向珩终于在她的注视下说了话,谈到别人触及是禁忌的问题时他却在嘴角扬起一抹平常时温润的笑。“你想远离季佳泽,以此避免对他的伤害。”他用手指将茶杯在茶几上移出一些距离。“但我一直想的都是,摔多远,杯子才会碎。”天青色的瓷杯脱离他的指尖,滑过桌案边缘,坠落下去。杯子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