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婉容一路打听,脑子里对上山的捷径大概有了个印象。她顺着附近居民的指引慢慢进入了山区,这里人烟明显比山脚下那一片丘陵要稀少很多。
现在虽是寒冬,但她久在的意寂宗气候特殊,四时如春,常有梅花和迎春花同时争奇斗艳的场面。这也就让她愈发不习惯现在脚下渐渐堆高的枯枝败叶和残雪,踩上去那种“嘎吱”的声音吵得她心烦。
虽然心烦,但也有点感慨。荆婉容很久没有这么深切地感受过冬天了,上一次看见雪还是进宗前。丹熙熙说过宗内白梅盛放的时候很像下雪,不过她这么多年以来就今年看过一次,还是托小师弟的“福”。
荆婉容走近,发现靠近山体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座破庙。她向来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前路艰险,也可能是信心不足,难得有点动摇,想进去看看。
庙前挂着块掉漆的牌匾,写的什么已经看不太清了。荆婉容探头往里看了看,没人,于是抬脚就进去了。
这破庙里面蛛网遍结,佛像上满是灰尘,空气中有股怪味。荆婉容强忍着不适往前走了几步,打量那尊被灰尘模糊的佛像。
嗯,不认识。
看起来有点像菩提宗会供奉的东西。
菩提宗的名字其实不叫菩提,而是一大串梵文,她们这些外宗弟子看不懂,干脆就叫菩提宗了,反正这个宗门内的人总把菩提子戴在手上。
荆婉容曾经无意与菩提宗的弟子打过照面,那还是她开始照顾白梅的第一年。对方披着袈裟,手上拿着一串念珠,向蹲在地上除草的荆婉容问路。
荆婉容抬头看过去,因为逆光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能看清一个描着金边的黑影。她擦了一把汗,指了一个方向让他过去。
那人道了声谢,转过身。荆婉容以为他要走,没想到他忽然叹口气:“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说完他就默默地离开了,只留给荆婉容一个背影。
荆婉容拿着铲子愣在那里,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听不懂啊……
没想到这个场景被丹熙熙撞见了,这家伙反手就跟掌门告状说她冲撞了菩提宗大能,从此以后她年年赏梅宴都被送下山……
说起丹熙熙,昨晚自己梦见跟她以前一起玩的事情了。梦里的丹熙熙像以前一样和她聊天、陪她吹风、给她绾头发,梦醒之后,她混乱了很久。
荆婉容站在那尊佛像面前走神,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她正盯着佛像直勾勾地看。
“小施主。”佛像旁忽然传出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
“哇啊!”荆婉容没想到这破庙里居然还有人,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她退后一步,用手按住胸膛,试图让心脏跳得慢一点,“对不起,我没看到有人……”
“小施主可是要上山?”
“是。”荆婉容有点不习惯“小”这个前缀,她都成过亲的人了,加上修炼之后年龄更不能与凡人相比。她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心里推测她实际年龄应该比他还大。
“小施主可是来寻寒草的?”
“是。”
这和尚还会算命?那不是道士才会的事吗?不过这个季节出现在雪华山下的人,怎么看都是来寻找寒草的吧。
她开口反问:“那大师觉得我此行能否找到寒草?”
如果这和尚说能,她就上柱香再走。
“不可说。”那和尚老神在在地转佛珠。
“……”荆婉容没料到还有这种回答,哽了半晌,“哦。”
她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心思,转身就往外面走。
在就要走出那破庙的时候,她身后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一切皆是虚妄。”
正要跨过门槛的荆婉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一看,那和尚不知何时开始敲木鱼了,还闭着眼睛。
她自认倒霉,边爬山边想:跟佛挂钩的人说话都这么玄乎吗?
雪华山很高,从山顶到山脚的气候差异非常大。虽然山顶终年冰封,但如果是春夏之际,山脚下也会有鲜花绿草,因此附近居民常在天气回暖的时候进山试试运气。
不过现在是冬季,别说山顶了,山脚下都是一片白雪。
虽然说金丹期修士可以抵御雪华山异常冻人的低温,但是荆婉容也才刚刚结丹,境界不稳。更别提她这一路修炼的无情道,修为每次都是猛增,根本没有巩固的时间。她离半山腰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隐隐有寒意了。
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过这个动作只能起到一些心理安慰。
寂静的山岭中,只有她踩踏积雪的轻声。荆婉容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昏暗,她内心开始不安。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无聊,她在心里数自己走了多少步:“两万零五百叁十二、两万万零五百叁十叁……”
数到第两万八千多步时,一阵极细微的窸窣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