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婉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就下楼,准备在客栈吃晚饭。
她往年每次下山都住在这家客栈,不仅因为便宜事少,还因为这里……离她父母的坟墓最近。
往年白梅绽放后不久,就是她父母的祭日了。她其实记不太清父亲具体是哪天去世的,不过母亲的却记得很清楚,索性就把那天当做两人的祭日了。
荆婉容刚到一楼,就发现这里似乎与往年不太一样,格外热闹。
“听说了吗,等下醉春楼的花魁会来游街!”
“哈哈,据说那花魁还是个雏!”
“话不能这么说,今晚过去不就不是了吗?”
随后又是一阵意味深长的哄笑声。
荆婉容戴着斗笠,坐在一旁静静听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客栈边上那家有名的妓院醉春楼里的花魁,等下会来游街经过这家客栈。这花魁还是个清倌,不过今夜就要被拍卖出去了。
她没在一楼吃饭,拿了点食物就上楼回房间了。
荆婉容的心情难得没有被楼下活跃的气氛感染,反而变得更加沉重。尽管楼下都在议论会是怎样有钱有势的男人买下那个花魁,以及一些往常她最喜欢听的淫秽笑话,她此刻却感觉那个未曾谋面的花魁很可怜。
荆婉容默默趴在窗边,盯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就在她头枕在胳膊上,昏昏欲睡之时,楼下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她一惊,赶紧往下面看。
几个蒙着面纱的人抬着一辆没有顶和四周的软轿缓缓行进着,前后跟着浩浩荡荡一大群穿着清凉的人。
软轿上的人盘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插满了发簪钗环,随着抬轿人的每一步而轻晃一下,摇出一片细碎的铃音声。这人穿着繁复华美的衣服,领口却低低敞开,衣服的下摆也很短,堪堪遮住一半大腿,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在已经随天色黑下去的街道上泛着莹白的光。
软轿上的人的这份美貌,这个打扮,看来毫无疑问就是花魁了。
荆婉容打量着,逐渐皱起了眉:但是骨架大了点,胸也有点平……
她睁大眼睛又看了几眼,确定对方是个男人。
还挺稀奇的。
她这么想着,视线落在花魁蒙着一层面纱的脸上。她的角度看不见下面人的脸,只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面纱一晃一晃,弄得她心里有点痒痒的。
刚刚聚集在楼下讨论的那群人看到花魁是个男人,纷纷叹气感慨世风日下,却又忍不住盯着他的脸和身体多看几眼。
荆婉容却是兴致勃勃,她对男人向来不太能共情,之前以为花魁是女人才有点物伤其类,没想到花魁是个美男,那点悲哀一下就被冲没了。
真想看看他的脸。
斐珧感受到一到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抬头,看见旁边那家客栈的二楼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正盯着这里。
他回给对方一个挑逗的笑容,桃花眼中水波流转,心不在焉地移开视线。
楼上的荆婉容却在看到他双眼的一瞬间死死抓住了窗棂,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个花魁的眉眼,长得几乎和媱娘一模一样!
那些她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迅速向她涌来,荆婉容脸色发白,连手指被木刺划出了小口都未曾察觉。
地点、人物都对上了,所以这个花魁……是媱娘的儿子?
她偏过头仔细思索了一下,时间不对,按照她开始修炼的时间来算,应该是曾孙?
荆婉容坐立不安,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来踱去。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戴着斗笠出去了。
“斐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去意寂宗啊……”醉春楼的房间内,一个侍从打扮的人惴惴不安地问。
而刚刚惊艳众人的花魁此时却毫无形象地靠在榻上,修长的手指一颗颗地剥着葡萄,偶尔舔一下残留在指尖的汁水,这个普通的动作却被他做得格外色气。
斐珧懒懒抬眼:“急什么,反正每年都迟到,也不差这一会。”
“可是,可是我们还是不要再待在这种地方了吗……他们都要卖掉你了……”那人欲哭无泪,虽然他们春时宗擅长合欢术,但每次都是正经学习,从来没来过这种场所啊!
尤其隔着薄薄一层纱幔和屏风,台上那个老鸨正在拍卖他们师兄啊!
“这有什么?体验一下烟火气罢了,而且不管卖给谁都可以用幻术糊弄过去。”斐珧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但是这种低贱下流的地方,一点都不适合师兄啊!你又不是那等毫无尊严的妓女!”
斐珧的动作顿了一下,收起了之前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吗?”
荆婉容紧张地坐在人群中,听着沸腾般的叫价声,抓紧了手中的玉牌。
花魁初夜被玩残的有不少,尤其他这种绝色美人,所以她如果想问话,在今夜之前是最好。
只是……她听着越来越高的叫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