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跳动的火光将被缚的人影倒映在背后的石头墙上，映出一个“大”字的形状。

她的四肢被沉重的玄铁链牵扯着，只有些余空间可以移动。

原本，她的手腕脚腕处还应有数根铁钉穿骨而过，但在墨方的极力阻拦下，苻生舍弃了这个打算，转而给她喂食了荼蘼散。

沈璃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囚禁在此处，四肢无力，法力全失，已经不知多少时日。

后来，本该被涅盘之火烧死的苻生出现了，只是躯体已毁，只剩一团黑影。

他环绕在她四周，阴恻恻地逼她说出碧海苍珠的下落，沙哑的嗓音如老鸦一般。

沈璃嗤笑一声，懒得作答。

苻生又换了些激她的说辞，却仍未得到半星回复。

见她一副实在不愿配合的模样，他的气定神闲也维持不下去了，暴怒之下，想了个另外的阴损法子。

墨黑色的冥笛一吹，一道尖利刺挠的声音穿透沈璃的耳膜，直冲灵府，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神识，像一把卷刃的刀，顽固地划割着细滑的绸缎，断不开，只是折磨。

苻生就这样拷问了她半月有余，沈璃的神识被磨得伤痕累累，敏感异常。

可这一天，来的却不是苻生。

沈璃法力虽失，敏锐的洞察力却还在。

“王爷，我来迟了。”

是墨方。

沈璃目光冷凝，并未因来人正试图解救自己而软化半分。

东海一战，她已经猜到墨方或有苦衷，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原谅这个伤害了众多魔界将士子民的叛徒。

“你做什么？”

见他果真将她四肢上的铁链解开，她才诧异地对他说出第一句话。

“王爷放心，墨方定会救您出去的。”他一手揽住她虚软无力的身躯，一手用偷来的钥匙解开最后一道锁链。

沈璃心中复杂，一面是的确希望能早日逃出这鬼地方，才好想办法回魔界，应对苻生等人的阴谋；另一面，若是领受了墨方这番救命的恩情，她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昔日的同袍、后来的叛者了……

然而没等她思虑多久，墨方已经携着她七拐八拐，离开了那不见天日的牢笼，路线之熟悉，像是早有谋划。

两人都没有出声。现如今，的确不知该说些什么，过往的情义早在战场上相见的那一刻就化为泡影，哪怕他从不愿与她为敌。

耳边风声呼啸，墨方紧搂着她的腰以防落下，手臂的轻微颤抖却暴露出他紧张的内心。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都无法再与她相携同行了……

如此亲近……

就当……就当是借救她的机会，作最后的告别吧。

——

三日后，他带着她在早已勘探好的一处深山密林中落下。

这里离魔界仅有一河之隔，毗邻的却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偏境，在那里，有一支军队驻扎。

苻生轻易找不到此处，只要将沈璃身上的荼蘼之毒解了，他便能在最快的时间内送她回到魔界。

万事俱备，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

巨木林立的山野中，一方小小的木院掩映在树影之后，墨方扶着沈璃在屋内的榻上躺下。

“王爷，墨方去将四周的结界布置一下，一会儿回来，就替您解药。”

沈璃平静地目送他离开，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仍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她发出一道低低的叹息：“多谢。”

待墨方回来，沈璃已整理好有些混乱的思绪，默然等着他。

大局为重，当下为重。

沈璃心中这样道。

墨方将沈璃扶起靠在榻上，自己也上了榻，盘腿端坐在她对面。

他掌心运起灵力，开始变幻手势，结印，施法，将准备好的一瓶甘露之水化为雾珠洒向沈璃。

沈璃只觉得与雾水相接触的刹那，体内一股热气涌动而出，烧得她额间冒汗。

直到那股热气慢慢从她身体里游走离开，她才渐渐轻松下来。

可她才松下口气，便听见墨方一声惨叫。

她立刻睁眼，只见一道红色烟雾撞入墨方双眼之中，他捧着头，痛苦地摔向地上。

沈璃的荼蘼散虽解，一时之间，体力却仍未恢复，灵力更是枯竭。她只能焦急地看着墨方高大的身体蜷在地上，赤红着双眸，身体发抖，喘气如牛。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圈圈水渍……慢慢的，他终于不再颤抖了，只是仍旧粗喘着，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沈璃蓄了一些力，颤巍巍地撑坐着倾身探头，想看看他的情况。

“墨方？”

她的声音一出，墨方立刻偏头看过来，那暗红的瞳孔看得沈璃心中一惊，只是一晃眼，他的眸子又恢复了正常。

“墨方，你如何了？”

她惊疑不定地发问，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