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夏夜,暑气未消。宁鸢所在的剧组成功杀青,她回影视城的民宿取行李,再提着箱子去搭城际巴士。赶上准点的那班车,她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打开手机。剧组的保密工作严格,除了主演外所有人员进片场必须上交电子设备。宁鸢平时收工以后都来不及看消息,只把杀青的时间提前告诉了吴尽夏。手机里的新提示不多,吴尽夏发来市中心车站的定位等着接她,除此之外,还有袁译的消息。“我想你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剪不断理还乱,分手的事已经困扰了宁鸢两个月,她望向窗外,梳理自己毫无突破的演员生涯和得过且过的感情史。模糊视线里,高架路上的夜灯是一团团暖黄光晕,随着微凉夜雨打湿车窗,夜景更不真切。吴尽夏提前在车站等宁鸢,正好看到巴士下高架入站的这一幕。路口转弯,车窗里,宁鸢穿着白色无袖裙,胸前缀着一副系绳的冷茶棕框架眼镜,缎练长发散落披垂,她就这么托腮对着外面的大雨滂沱出神。有导演评价宁鸢功力不足,演技永远只够七分动人,吴尽夏倒是替宁鸢打抱不平,氛围一到,她对着雨景发呆都能让人脑补出一部颓唐的文艺片。但是吴尽夏是热血的女孩子,文艺片的慢镜头太慢也不好。大巴到站后,吴尽夏瞧着宁鸢依旧沉浸在摸不着东南西北的状态里,跑过去挥手大喊:“这儿呢!你眼镜又坏了?”宁鸢的镜片确实碎了。她在剧组资历浅,没有固定的休息点暂存随身物品,拍的又是古装,眼镜如果不系绳挂着,迟早一天丢一副。她近视,不戴眼镜看什么都重影,唯独认出吴尽夏手里旗帜般飞舞的记者证,顺利汇合。“先别急着回家,我帮你弄了张体育颁奖庆典afterparty的入场券。”吴尽夏知道宁鸢长期待在影视城跟外面的社会脱节,准备带她去个热闹地方。“你进组当女一号,今天陪我去做个采访,也见证见证我事业的高光时刻。”吴尽夏天生乐观目标明确,半年前入职媒体公司就任体育文娱记者,为了奔赴事业梦想,这两个月报道夏季奥运会没比宁鸢轻松多少,两人上次打电话时吴尽夏就因为赶采访提前挂了,宁鸢才没把话说完。……她演的其实是女一号替身。宁鸢也没纠正吴尽夏的说辞,她算了下在剧组领到的酬劳,准备凑钱买一份礼物预祝吴尽夏顺利晋升。她瞒着入不敷出的经济状况,遇上红灯堵车,吴尽夏终于有机会关心她的感情经历。“袁译跟你联系了嘛?”“你进组前跟他提的分手,他肯定还没接受。”吴尽夏唏嘘。“我们的体育生小奶狗,估计对还你念念不忘。”袁译是体育大学的学生,乐观开朗的性格配上年轻活力的肉体,没什么杀手锏也没有大毛病,谈个恋爱正合适,谁曾想还没满两周年宁鸢就提了分手。宁鸢的情绪起伏不大。她持着美人该有的样子,年轻,文艺,蒙尘但是有才气,在感情里也不会委曲求全,还尊重双方不轻易提分手理由。“绿灯了。”宁鸢抬手指向路口,将话题带过。“没事,二流男大而已,或许等会儿你就能认识一流男人。”吴尽夏琢磨出她的态度,帮她发表分手感言。afterparty由一家时尚杂志主办,场子设在易华饭店的露台酒吧,请的都是俊男美女。这种活动一般不会对外宣传,离奇的是,五百米开外的主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只能停车步行。宁鸢打开车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瞬间让她清醒。远远望去,大批举着灯牌和手幅的粉丝将酒店入口围得水泄不通。“人多,我就不进去了。”宁鸢找借口跟吴尽夏告退。吴尽夏亲自出马把她拽进小路,硬生生从粉丝人堆里劈出一条路勇敢奔赴彼岸,边往前冲边嚷嚷:“麻烦让一让!我住里面!我住里面!”举止高调着实不是宁鸢的性格,山呼海啸的热闹甚至让她疑心今夜究竟是哪位明星莅临才有此盛况。进到内场,总算清净了些。酒吧半边是露台,主办方担心雨势不减,大部分活动安排在室内,空调冷气打得足,宁鸢环紧手臂。她进组是大夏天,只带了最轻透的衣服,身上这件无袖长裙只方便穿在戏服里面,御寒功能几乎为零。“你冷嘛?我去给你找件外套。”吴尽夏关心她。宁鸢放眼望去没看到侍应生,找衣服不容易还耽误时间,她摇头,表示不冷。“你先忙采访,不用管我。”“还没到时间。”吴尽夏兴冲冲拉她去吧台点酒,宁鸢看她拿着酒杯一饮而光,缓缓问出四个字:“借酒壮胆?”年轻记者在名利场里很难拥有一席之地,吴尽夏在专业上足够刻苦,也用职业装把自己打扮得老气横秋,可还是掩盖不了她内心的紧张激动。宁鸢接着问她要究竟采访谁,吴尽夏签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一转身又神秘兮兮地开口:“你知道嘛,今晚江熠会来。”“哪个江熠?”宁鸢经常分不清大荧幕上明星的名字和现实里人物的名字。“游泳的世界冠军啊,刚才外面全都是他的粉丝!”毫不夸张地讲,江熠是吴尽夏入行后最想采访的运动员,没有之一。五年前,他在世界游泳锦标赛上首战封神,十七岁拿下两块金牌,从此在泳坛拥有一席之地,关键是他洁身自好,从未传出任何负面新闻绯闻,这些年娱乐圈多少前浪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他的国名度依旧惊人,不负众望成为万千女孩的精神支柱兼理想型。“一夜爆红,迅速飞升。”这是宁鸢听完后的评价。以她肤浅的认知,运动员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