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琼林玉树的贺戍他是条一辈子爬不出井底的丑蛤蟆。贺戍自然不知晓面前人丰富的心理活动,甚至都不瞅不睬,只短暂扫了一瞬这位陌生同级卖的书,他单手抄进裤兜,提起个轻蔑又桀骜的笑,散漫而言:“除了教科书全是盗版吧,且学生会议上我是怎么说的,全忘了是吗?”寸头男生脊梁一憷,侧瞄了一眼最里边的那几本y秽读物。“没……没,我不小心误放的。”他结巴着嘴说,脸又青又白,被抓个正着简直丢脸到家了。发起活动的就是眼前的凛然嚣张、咄咄逼人的高三学生会长贺戍,昨天在阶梯教室,所谓卓然耀眼实则人模狗样的他坐在最高的主席台上对着话筒一条条地让大家遵守规则,是明令禁止、再三交代过所有人卖的书一定不能有影响学习的内容。他冷汗直流,所以自己公然出售不健康书籍的行为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按规定要受处分,被抓真倒了八辈子霉,这快高考了难不成档案还要被记上一笔?“能不能……”低声下气的问。在颇有威压的冷睨之下,他只能尴尬地收摊卷铺盖走人。站在哥哥后背的苏融眼神复杂,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不得不承认有时长相真的能折射出一个人的品质,装都装不像是个端方之人。目送那人离开,苏融才自发站远了些,不知道贺戍是怎么看见她的,他手里搬的书此刻也不翼而飞,江柔亦不见踪影,周围聚众看戏般的人群忽然之间就散得差不多了,像被什么人警告并严明过纪律,开始各行其事,但路边的人仍会不时向他们投来几束好奇诧异的目光,带着几分莫名的探究和窥测。之前单方面的冷战其实早就解冻,苏融那些乱七八糟的气也消得七七八八,只是两个人之间似乎总缺一个机会和好,可现下也不知是什么怪异的情绪在作祟捣鬼,苏融转身就走,不愿被他盯着看,也不想再看他那张帅气俊逸的脸。“还不跟我说话?”贺戍迈步大而宽,几秒就追上来与她并排,谛视着她流畅柔和的侧脸,言语里夹杂着一丝无奈。“在朋友家住得习惯吗?”他继续问。
她充耳不闻,只东张西望,走马观花地看学长学姐们卖的教辅书、试卷与笔记本,时而驻足停下翻阅几页,而贺戍也缄默配合,放慢步履陪着她漫无目的地乱逛,他不清楚她兴趣是否涉猎太广泛,只注意到几乎什么类型的杂书她都会瞧上两眼,甚至是那些她曾经抱怨厌恶过深奥晦涩的理科书籍。逛到第五个书摊,摊主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短发女生,这么吵嚷的环境下,她竟能倒在躺椅上酣睡昏昏,只插了块牌子标注资料的价钱,书居然卖得不剩几本。隔壁的位置也火爆地围了两圈人,苏融就着缝隙,骤然看见了江弱那张妍姿艳质的脸和她腿边那沓整齐又簇新的书。“不帮她卖书么?”她幽幽开口,江大美女一副完全招架不住的样子,全是纠缠着她要微信的男生,看那为难又不好拒绝,美丽又可怜的表情,苏融都迫不及待地想英雄救美了。“谁?”贺戍拉下袖子遮住小臂,没明白她问的什么意思。“欸,阿贺!”抱着颗瘪了气的篮球、披了条白毛巾的叶灏翔在后头叫他。苏融瞅了眼一只裤腿卷到膝盖、形象不伦不类的花孔雀,她搞不懂他的时髦。“你又不卖书,来这做什么?”叶灏翔擦了把鬓角的汗,看见旁边的苏融又是一顿,“酥肉也在?你为什么要逛卖书摊?”“告诉你干嘛?”苏融没好气道,这还需要猜吗?谁晓得他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还是真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叶灏翔一噎,他最近有得罪过她么?苏融用后脑勺对着他们,嗖地跑去了最远的边缘尽头,那边生意惨淡。贺戍双手抄兜,眉头微蹙,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丫头后边。“喂,阿贺,你当我是空气啊?”叶灏翔拆了袋士力架,补充能量,路过某个摊时,他眼中精光一闪,谑笑。“啧啧,说的和做的可真是相反呢。”“你想说什么?”贺戍解了颗扣子,语气不耐的问,目视前方的眼忽斜睨着他。发现人态度不虞,叶灏翔立马怂了,没说话,嚼着零食。“帮个忙而已,收起你的意y。”“知道了,知道了。”“借我个你寝室钥匙呗?打球弄得一身臭汗,我想冲个澡。”他也是走读生,今天为了哄小女友才一起窝在食堂吃的饭,中午又约着伙朋友打了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贺戍面上冷淡,步伐慵懒,却极快地把钥匙抛了给他。“不该碰的,别动。”“好嘞!”叶灏翔接住,迅速绕道而行。说了会儿话的功夫,这条林荫路就已经没有苏融的影子了。贺戍眯起眼,四处搜巡了片刻,终于在另一条梧桐路口捕捉到她。“你买了什么?”苏融抬起头,迎面就看见了哥哥的扑克脸,她把书摁到胸前:“要你管?”“连哥都不叫了?”他挑了挑眉。“哼,卖你们的书去吧。”贺戍在她胸前停留了几秒,一下就看清那行字,“这辅导书对你没用。”他斟酌着话,没太直男发言打击她说:你的水平还解决不了那个难度的题目,他随便拎出来一道,就能做哭她。她回嘴:“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买!”“没用的就是废纸,买来当垃圾?”苏融不想看他,摸了摸书皮封面。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缓而不慢地说:“我那些书一本都没卖,一是想留给我接受知识迟钝慢半拍的妹妹用,二是作为铭刻青春血泪的纪念。”她双眸瞪大,讶道:“留……留给我干嘛?我是文,你可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