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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意愿(1 / 2)

云荇每次被喊去赵承旨廨中,都没有训话以外的事。他在太师壁前不停踱步,然后将供桌上陈着的一份折子扔到她身上。“玶川云氏养得你好肥的胆,一个十数日的授衣假,你就敢作梗挑唆前朝廷吏员,撺掇他们传檄笔伐京师派,如此能耐,还在玶都学什么棋,不是十叁岁就在江南棋会一鸣惊人吗,何不让沧州的二流棋篓子栽培你?”赵承旨气极,中书省那群文痞鼠辈,起先将他绊得不遑宁处,这次能拨冗出宫,还是因为棋会扩建的新墀告竣,实在是火烧眉毛了,圣人也有心绥靖,才想叫两端息事,二来李詹出山,或因专程为汲引连秦所至,有必要赶一趟,替人扫榻洗尘。谁知前脚还没歇上气,背后就被沧派阴了一刀。云荇拾起折子,是范成的字迹,文书中详陈着四海棋会长期为玶都威柄亵越,致使沧州棋界怨尤弥重云云,最后才寥寥提及,云氏女才情颖异,曾举于江南棋会,且请自隗始,故擢其并蓄……江南棋会有妇孺组的基底,也是提议擢用女流最有力的凭据,但云荇有些难明,文书中并没有论及年岁……她合上折子∶“并不是我先依恃沧派,是承旨曾应允我去张仆射的珍珑局,但你食言了。”云荇践诺与李炳下了棋,却在开宴当日被狸猫换太子。他半敛上眼睑,手交迭在身后∶“平日在市井厮混就罢了,你做事最好知道分寸,非我不让你去珍珑局,而是青渚使团提前抵达了北周,这不是老夫干预得了的,年青一辈的棋手中,唯有你师兄能与那位青渚使者比肩,将来也定要作为北周棋坛的中流砥柱,代国远征,再说南郊也算不上入流的棋会,若非事出有因,往年连秦是不会去的,况且老夫已托人,补济了你一副上佳的棋具,”他言辞间有些轻蔑,“你不是爱博戏么,它抵得上你十次彩头了。”该说不说,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能斗走同僚,侍在君侧,就不可能是省油的灯,她做事不知分寸,连秦是将来的北周颜面,连秦重,云荇轻,南郊不入他们的法眼,可又偏要替她去,还觉得是抬举了她,虽然刻意淆惑因果至斯,不过所有的贻误,都能被一副棋子一笔勾销。这在世间似乎很常见,比如宗族中,为子嗣留下田产房契等大额家财,也为他们冠以承祀香火的美名,对女儿,则更趋于馈赠珠翠明珰,或许婚嫁时会多予几匹缎布,并非说头面绢帛就价轻,可是几贯浮财,你有的,他们一样能有,甚至还有更多选择和退路,上至王侯,下至皂吏门卒。儿女自降生,俱为后嗣,骨血同源,很多人的荣宠只浮于表面,粉饰着厚此薄彼,实则内里失衡,被泯没障蔽的,只有她们漫长的后半生。更悖谬的是,流俗经久了,便也安然处之,恬不知怪,习焉不察,像面前这位朝中大员,在他眼中,那副棋子还是莫大的恩惠。云荇立即辩驳∶“二者根本不可能称物平施,承旨若觉得公正,为何不直接把棋具送与连秦当作抚恤,而让我继续去南郊呢?毕竟你应我在先,”她介然道,“可是我如今,已经不寄望于承旨了。”赵承旨冷笑∶“区区一回珍珑局就记恨上了?那老夫告诉你,不光是南郊要分本末,不久之后的四海棋会,你师兄在首轮,也一样会轮空。”北周的颜面,完全没有必要耗费时间在预赛上。云荇知道,她比谁都清楚。在棋社往昔的对局中,因他的轮空而常遭舍置的人就是自己。她答道∶“无论他轮空多少遍,只要我踏上了四海棋会,就必然会走到他面前,与他决一高下。”赵承旨讥道∶“好得很,这般鸿鹄之志,怎可亏待了你,老夫已经向圣人禀报,特许你从此去为宁德公主伴读讲棋。”他有意咬重了鸿鹄之志,顶着沧派的压力,确实没办法明面黜逐她,倒不如迂回地将其遣调离开,免得落人口实。云荇紧拳∶“承旨真要擅作威福,滥用政柄吗?宫中不是已经有棋待诏了吗!”赵承旨捋着长须∶“圣人希望宁德公主静心养性,对弈耗时甚久,时常一坐就是大半日,男儿稽留在宫闱,多有不便,何况棋待诏的上峰,正是老夫。”整个待招院,皆归翰林承旨所统属。

果然是宫禁内的天子近臣,一句话就能左右别人的命途,云荇遍搜枯肠,莫非掀动了整个沧派,仍是不够一搏么。有南郊一事在前,她知道赵承旨极可能所言非虚,在玶都近四载,她究竟差在了哪里,云荇心下端绪芜杂,低回起落,虽对视毫不畏怯,但辞色也逐渐淡薄,转而生疏。几日后,宫中果然传来谕令,宣她晋谒。彼时她正在寝舍中,那些在沧州时借请到的东西,被一一搁在了榻上,云荇静立许久,将它们收好,揣入衣袖内,孙榕来叩门,便与之同出,宫人早在苑中相候,见她出现,简单地问了两句,遂在前带路。棋社地头发生的事,任何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走不了几步,沿途不时就出现几张熟悉的面孔,彭英,周泗,展桀赫然在围观之列,难得连梁瑛都来瞧稀罕事,她稍稍拧着眉,也许是没见过这阵仗。最后是神态柔和的犀霜。云荇喊停宫人,请示过后,他才靠近,薅了一把她的头发∶“肆意妄为的云小猫,玩过火了吧。”云荇叹气∶“确实,没有退路了。”犀霜俯下身∶“或许未必,你在北周应该听过,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打败过小连秦,但你知道我是在哪里学的棋吗?”云荇盯过去∶“青渚。”犀霜∶……他一折扇敲她脑袋上∶“哇,原来是青渚啊,你不说我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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