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欢迟想不通慕承为什么偏要谎称“九娘”绑架了自己,也想不通爹爹娘亲竟然就这么相信了,更没参透爹爹同陈德讲的那些官场公事意味了什么,她对政事新闻的兴致一贯停留在茶楼说书和坊间话本,若是真听表兄弟念起政略社论,她甚至宁愿去做功课练舞或者背诗。
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自己卧房中那股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又放松,斜靠在床头上,迷迷糊糊便开始打瞌睡。她原以为睡了一整个上午,这会儿该不会困,可等她醒时,外头天色已经擦黑,早过了平日里晚饭的时间。
“春枝……”霍欢迟喊出侍女的名字,似乎才确认自己是真的回家了。睡了一觉,身上的酸痛反而更浓了,她揉了揉后腰,两块骨头酸得像被钢钉穿透过——光是这个下意识的比喻就让她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拽了拽衣领和袖口,“怎么没唤我起来,娘亲还让我一起用晚饭。”
她娘亲晚饭一贯很早,据说是从小在外祖家里就养成的规矩,不要吃得太晚,要消化过再入睡,最是养生。
“小姐醒啦?夫人的人早先来过了,见您还睡着,吩咐不必叫了,等您醒了再过去,夫人等着您再用晚饭。”春枝一边忙着端水盆进来给霍欢迟重新梳洗,一边答话,“宋姨娘也来过一次,听说您睡着,便放下盒点心先回去了,说您这一趟想必受惊受累了,若是身子不舒服,她帮您和老夫人说一声,明早也不必非得早起请安。那点心您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嗯。”霍欢迟点点头,听她这么一问,倒真觉得饿了起来,示意春枝拿几块过来:“是什么点心?”
“看着像您喜欢的茶酥。”春枝端着一小碟进屋,搁在霍欢迟面前的梳妆台上,“摸着还是热的呢,小姐您快尝尝,您不是最爱宋姨娘的手艺?”
她确实喜欢。宋静婉烘焙糕点很有一套秘法,这茶酥外皮酥脆,内里软糯,清甜之中涌起茶叶淡淡的清香和微妙的生涩口感,甜而不腻,一口咬下去,金黄的酥皮层迭破碎在口腔,微妙的香气和绝佳的口感相互发酵,让人食欲大增,三口两口吃掉一颗,还忍不住再去拿一颗。。
“没什么食欲?”娘亲沉月一脸忧虑地看过来。
“嗯,睡得太多,一时还不是很饿。”霍欢迟拿筷子尖夹着碗中的米粒,小声说谎。她知道娘亲一贯不喜欢她餐前吃零食,更不喜欢宋姨娘,不好意思和娘亲说来前吃了几块茶酥,几乎饱了。
“吃不下菜,便多喝点汤。”沉月抬手为她盛了一碗乌鸡汤,“娘亲手给你熬的,尝尝。”
霍欢迟低头看着碗中浮着的一层油花,心中叹气。她娘亲,在厨艺上实在没多少天份,偏偏府中还有宋姨娘这样甚至可以转行做厨娘开铺子的人做对比,十几年来,娘亲不知道铆了多少心思在厨房里,可实在收效甚微,到如今也只有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得不勉强鼓励几句。
“好喝吗?我看书上说,汤上浮着一层油最能保温,喝着暖胃吧?”沉月声音温柔,一双漂亮的杏眼中闪着星星细光,看着女儿,笑得有些羞赧,“你爹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自打离王世子要下临川的消息传过来便是如此,不是泡在书房便是在官署,整日不得歇。外面的事我也不懂,帮不上什么,最近就照着书上讲的学着炖乌鸡,若是好吃,我明日重炖一盅,送去给你爹爹补补气。”
“嗯……”霍欢迟应得吞吞吐吐,她不忍心给娘亲泼冷水,可也觉得这汤送了,父亲恐怕不会领娘亲的心意,还没想好怎么劝娘亲少放些油,原本待在屋外的春枝忽然掀了帘子进来。
“小姐!额,夫人,老爷传话让小姐现在过去书房。”
“怎么了?”沉月追问,“什么事这样急?”
“好像是和小姐被绑架的事有关。”春枝看了看霍欢迟,似乎自己也有很多疑惑想问。
霍欢迟手一抖,手中的汤碗险些洒出来。该不会是爹爹发现被骗了,要拿她是问吧?
沉月也有些不放心:“欢儿才刚回家,有什么事非得现在问?”
于是强行陪着她一同过去。
到了书房,除了霍郧山,陈德也在,正端坐在下首,一言不发的喝着茶。
“咳。”霍郧山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又呵呵笑着向陈德介绍,“小女欢迟,陈公公前几日见过的。”
陈德像这才意识到有人进屋似的,抬头看了霍欢迟连同沉月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霍郧山又转向母女二人,板着声音吩咐:“小王爷传令,这次捉到的贼人已经开始招供,要欢迟过去问几句话,看对方的说辞能不能对上。”
“这……”沉月有些犹豫,欢欢是受害者,又不是疑凶,哪有这样夜里便提出去的,说是问话,倒像审问。可抬头看见霍郧山坚定的眼神,出口的话不自觉便软了:“这样晚了,欢儿现在过去……”
以她的观念,女儿家夜里外出,终究也是不合礼数。
“嗯,是有些晚了。”霍郧山看了眼窗外,夜色已悄然延展,院子里的梧桐大半棵都沉进深蓝的天幕之中,只远处一线稀薄的橙线在院墙之外拉开。他又转回来,上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