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婧是极其传统的女人,即便活了叁十多年,心里也只有经营马场一件事,从未肖想过风月,甚至听见“精子”二字都会脸红。
而洛妘就不一样了。
从头到尾,从发丝到脚踝,她浑身都是风情。
也多亏了她这一身风情,才能瞒过无数人的眼睛。
“段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叶婧合上书,尽力关心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们也就做做样子,不会发现。”洛妘倚在床架边,拨弄着千金不菲的面纱,随手将领带一扔。
叶婧见她安然自若,才稍稍放心些许。
她们现在谋划的事情实在太惊险了,一步也错不得,稍被人发现异样,洛妘便再也当不了豪门少妇。
惊险到何种程度呢,洛妘上周来到洋房表示要帮她时,叶婧冷不丁打碎了两盏茶盅。
段氏集团看中马场这片地皮有些年份了,而洛妘离开马场故居的时间更久,久到叶婧几乎不记得这个妹妹长什么模样,只听侍女脆生生地唤她“少奶”,才知道她嫁给了段氏集团的董事长当续弦夫人。
可叶婧更想不通了,一边是荣华富贵的夫家,一边是勤俭冷清的故居,洛妘怎么会与她联手阻止度假村的项目呢。
还是以如此铤而走险的方式。
“你确定要……要找男人成孕?再想想吧,”叶婧温吞吞地劝,“或者,再问问何隽的意思。”
深幽吊诡的豪门纷争里,年轻少妇孤立无援,想要插手集团内务阻止项目的开发,有两条最稳妥也最惊险的路:勾引下一任掌舵者,或者是借精成孕。
“何隽我明天会去试探,”洛妘音色缱绻,“不过他既然能被钦定为下一任董事长,想必也指望着度假村的项目站稳脚跟,我们总得留条后路。”
勾引继任董事长是上上策,借精成孕是下下策。
叶婧是前一种策略的忠实支持者,洛妘亦是。
唯数不多的阻碍,便是何隽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以及中年发福的身材。
脑海中闪过少年凌厉俊美的五官,洛妘挑起一旁被冷落许久的领带,指尖顺抚。
“姐姐。”美人轻声呢喃,似是妖精在挑选自己的勾引对象。
叶婧眉梢一跳,这么多天了,竟还是没办法适应洛妘叫她“姐姐”,总是酥酥麻麻的痒。
“他是我去追流氓的时候在对岸碰见的,他不是成熟的男人,很年轻,锁骨这里也有一块印记,即便段老爷能活到十月之后,定不会怀疑什么。”
这断断续续的描述欲说还休,若是旁人听见,还以为她是对少年动了情。
殊不知,少妇的风情永远不是感情。
年纪轻,象征着精子质量的优越。
印记像,暗含着借精成孕被发现的可能更小。
她不是对他动情,是看上了他的精子。
“你寻了半个月,能找到合适的就好,”叶婧知道也就洛妘做得出这种事,“之后怎么办?你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吗?”
洛妘轻飘飘地把领带扔掉,举手投足皆是矜贵,冲叶婧莞尔一笑:“姐姐,联系方式可不能随便给男人。”
香艳尾音是勾饵,丝丝柔柔地溢在夜色中,化作无形。
翌日,洛妘乘车去找何隽。
何隽原是顾氏集团分公司的建筑工程师,在负责了几个项目后崭露头角,被提拔重用,成了集团内部名副其实的大人物,钦定为下一次董事长,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长车在大学城的工程学院前停下,门很快从外面打开。
“段太太。”何隽亲自来接她,礼貌问好。
“你现在的声望可不小,”洛妘搭着他的手下车,调侃道,“都被大学聘请成教授了。”
“工作之余回报母校,是我份内的事。”何隽的态度依旧不远不近。
闲庭信步走过一排教室,洛妘轻声开口:“对我这般生分,也是你份内的事吗。”
女人搭讪的言辞,就和妆容打扮一样,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年轻温驯的少妇,风头无两的下一任董事长。
春日柔光挥洒,似是叙事的良好开端。
然而天气很快暗了。
回程的路上,洛妘郁闷不已,用丝帕反复擦拭被何隽碰过的手指。
无声的嫌弃。
她很早就认识何隽,知道他这个人油盐不进,否则也不会在她嫁入段家之后从未和她说过话,礼貌地保持距离。
可是现在段汶随时会病死,度假村的项目都交给他拍板,最直接的解决办法无疑是和他打交道。
但显然,何隽不解风情。
窗外掠过某部古装剧的海报,洛妘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大厦将倾的上流豪门,跟旧廷也没什么不同。
一旦皇帝病死,无论宠妃还是宠后,没有子嗣等于没有话语权,一切重要事务都会交给前朝定夺,她此行试探何隽的态度,等于在试探能否攀附前朝。
唉,她该勾引谁好。
车窗倒映出貌美少妇神伤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