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唐若。”
“我妈妈叫唐露,手机号码是129475903。”
她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字体十分的稚嫩,没有一点点勾连。只不过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传来拉扯似的疼痛,而唐若也只是咬牙忍着——反正张口也叫不出来。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但魏瑀没急着去联系,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他离得太近,分明能察觉到面前细瘦身躯的颤抖,也大概猜出刚才医生说的她身上的旧伤是怎么来的了。
“你还有其他家属吗?”
唐若诚实地摇摇头,又在纸上写:“没关系,我可以回家,谢谢你。”
“对不起。”她咬了咬唇,本就苍白的唇像是一张薄纸被折了一下,“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你的。”
“先生……”助理柯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他只能把目光从笔记本移到魏瑀的背上,不能说再多。
她是很可怜,但他们本就没什么瓜葛,犯不着去管一个小女孩的家事。
盯着那几行小小的字看了一会儿,魏瑀将笔记本递回柯城手上:“医药费我来承担,我们会跟你的母亲沟通。”
唐若对他扬起一个感激的笑脸,只不过怎么看都很不真诚。
等那两人离开了病房,她才有空打量四周的环境。鼻子已经熟悉了消毒水的气味,这单人间并不狭窄,反而布置得当,墙角的柜子上还摆了花,墙上的油漆也没有剥落的迹象,干干净净的。
这里是魏瑀定期做检查的私人医院,安静高级,她这种身无分文的平民住大约是要折寿的。
“……”稍微一动,身上的病号服就摩擦着涂了药的伤口,视线也总是难以聚焦,她疼得面色苍白,却只能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暗暗叹息自己果然是找罪受。
其实还有另外几个角色可选,甚至有经常在医院里和魏瑀碰面的护士,但唐若还是选了这个身份。原因很简单,她也是残疾人,没办法开口说话,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去攻略魏瑀。
但……实在是太疼了!而且每次总要张开口才能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唐若很不习惯。
拖鞋比她的脚还要大两码,走起路来十分拖拉,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在柜子里找到了长袖的病号服就套上——当然还是太大了,不过衣服厚一点才能盖住让她这十五岁小女孩羞耻的胸脯。
把纽扣系好,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廊上也很安静,来往的护士和病人家属并不多,拐角处还有一个清洁工在擦窗户。
唐若慢慢地走出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像是出来散步透气的普通病人。
“姑娘,你去哪儿啊?”清洁工叫住了她。
完蛋,她没办法说话。
有些胖的阿姨手上还拿着蓝色抹布,正关心地上下打量着她:“要上洗手间吗?”
唐若摇摇头,伸手指了下窗外,下边是一片绿草地,有几个病人正在晒太阳聊天。
“哦,那你去吧,小心别摔了啊。”
目送她缓缓走下楼梯,清洁工低声嘀咕道:“怎么不坐电梯呢,难道是在锻炼……”
唐若也在后悔为什么不坐电梯,每走一步路她都担心自己的伤口会被撕开。明明只是皮肉伤,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太瘦了,疼痛就直达骨髓,走到一楼时额上冒着汗,头发湿哒哒地粘着很不舒服。
现在还只是初夏,一楼的气温低一些,她扶着青色冰冷的墙向上望去,薄薄的阳光被楼梯层层分割,完全没办法照到楼底。
这条楼梯大概距离医院正门比较远,鲜少有人过来,为了省电而只打开一盏小灯,显得楼底阴森森的很适合拍鬼片。唐若又往前走了几步,一边思忖着还有多久魏瑀才会找过来——连证人都给他准备好了,应该不会太慢吧?
两边的房间门上都有一个狭长的长方形窗口,往里边看能见到一些清洁用品,但唐若没找到她想要的饮水机。
继续往前走是那片草地,可现在她的任务只有等待。唐若靠着墙缓缓坐下来,深吸着气企图缓解身上像是溪流似的疼痛。每吸一次气,伤口就仿佛被解冻的冰块那样,流出更多的痛感。虽然每一股都很小,但汇聚到一起却能疼得她流泪。
所以柯城找到她的时候,靠着门晕过去的小女孩脸上都是泪痕,袖子也被哭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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