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疏淡,月色朦胧,一场风暴将至。
山谷中静得可怕。
往日里的飞禽走兽仿佛凭空消失般。不止是鸟兽,谷中生活的人们,也齐齐失了声响。
除了······
暗牢最深处,一个浑身结满血痂的人影佝偻着身子,他的四肢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墙上,以一个极为屈辱的姿势跪伏在潮湿的地面。石板缝隙长满了青苔,他的鼻子紧贴地面,呼吸间肺腑里盈满了咸腥腐烂的浊气。
‘啪嗒,啪嗒,啪嗒’
头顶的石壁传来木屐闷闷的撞击声。那声音先是从他的身后响起,渐渐移到他的正上方,再然后又慢慢远去了。
他轻轻呼了口气,之前行刑留下的伤还没有好转,他们又给他喂了药,身体的自愈能力被压制到最低,伤口血淋淋的,不断地渗出脓血。
尽管如此,但他仍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死。
这些年,他神智清醒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改造成了怪物。
日复一日地折磨,无数稀奇古怪的刑具和蛊虫流水似的用在他身上。按理说,他早该对这些痛苦麻木了,可他的神经在改造中又被完整地保存下来,每一次行刑,撕心裂肺的剧痛都会从四肢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大脑。
暗牢深陷地下,囚室四面都是冰冷潮湿的石壁,阳光照不进这方天地,他终日只能与黑暗为伴。慢慢地,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了多久。
远去的声响又重了起来。
‘啪嗒,啪嗒——’
这次,声音来到了他的面前。
囚室的大门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只有内功高深之人方能推动。如今,坚硬的石块簌簌颤动,显然室外有人正运功操纵着这块巨石。他眯起眼睛,警惕地提防前方的动向。
‘嘭——’一记重拳轰在巨石的背面,他眼见石块中央爆开一条裂纹,接着又是几记重拳,对面之人似乎愈加不耐烦,直接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破除禁锢。
石块在接二连三的撞击中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碎成无数小片。烟尘弥漫,隐隐显露出几道人影。
中间那人赤足踩着木屐,便是她带出的声响。她披了件曳地锦袍,月白的袍角上绣满繁复的花纹,半截纤瘦的脚踝露在外面,细白如雪。
她左右分别立着一道高大身影。左边那人离她更近些,他的身体稍稍前倾,手中提了盏风灯,为女子照明。空着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五个指节上粘了一层沙土,细看之下还略有淤青。是他出手轰开了囚室的大门。
右边的人稍稍落后她半步,他的脊背微弯,视线也落在地面。
“好久不见啊。”她声音轻快,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他面前三寸处。
他低着头,没理会这句不怀好意的寒暄。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明明是很好听的音调,可在空荡的囚室中,这笑声被无限地拉长,像火把投射到石壁上的疯狂跳跃的光影,诡异又瘆人。
她用足尖挑起他的下巴,略一使力,就迫使他不得不抬头仰视她。
这一抬头,他那张恐怖狰狞的面容在灯火下无所遁形。倘若不是五官轮廓尚存,任谁也无法辨认出,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人的头颅。
眼睛是面庞上保留最完整的部分。他瞪着黑白分明的瞳仁,紧咬牙关,胸口剧烈地起伏。牙齿划破了口腔里的一小块软肉,一缕黑红的血顺着皲裂的唇角流了下来,滴落在女子圆润的脚趾上。
黑血染脏了她的足尖,她朝他肩膀用力一蹬,把人踹了个跟头,倒栽在地。
她看了看脚趾蹭上的血污,悠然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知道的,这东西伤不到我。”
“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在那人怨毒的视线中,她依旧神色自若。
她打了个手势,左侧掌灯之人俯身,单手按在石壁上的锁链,猛地一压,强劲的内力瞬时注入精铁打造的镣铐,镣铐被震得粉碎。如此反复数次,男人四肢的铁锁都被解开了。
离了束缚,他的身子顿时轻松许多,可他没有喘息的机会,女人身边的高大侍卫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拖着他慢慢走到她身边。
发间半凝固的血块蹭到了他的手,女人见着那抹血迹,玩笑似的嗔道:“诶呀,粘到你了。待会儿你被污染的这只手要是保不住了可怎么办啊?”
她右侧的男人闻言,不自主地将头埋得更低了,这座牢狱诡秘至极,他绝不敢有丝毫异动,也不敢对他二人的言行有任何置喙。
“求您开恩,准许属下以这副残破之身继续侍奉您。”他从怀中掏出一副做工精巧的手套,递给了女人身侧的男人,等他穿戴好,又将那个‘血人’交予他。
他匆忙接过,小心地避开与其身体的直接接触。女人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率先朝外走去,说完刚才的那句,她的侍卫不再言语,紧随她的步伐,与她一前一后地在洞窟中穿行。
留下他还待在原地。
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