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起棋进门的时候阿姨正从厨房端菜出来,看见她笑呵呵地招呼,
“小棋今天还怪早的,吃饭还有一会儿呢,路上没堵车?”
路起棋说:“没呢。”
沙发上的外婆原本在看电视,闻言扭头望向她,
“你外公不知道干嘛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饿了吗?下午的燕窝还有多,你吃一碗。”
路起棋点点头,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瞟了眼电视,外婆挺少女心,上面正播着一部青春校园恋爱电影。
外婆是个电影爱好者,每天雷打不动要看一部。路起棋来了之后注意到这点,给家里买了个音响,极大提升了她在家里的观影体验,夸了好几次路起棋贴心会买东西,还在路起棋百般推辞下坚持给她发零花钱。
阿姨给她端来了燕窝,路起棋喝着喝着就察觉到氛围不对。这电影放到一半,原本你侬我侬的校园情侣恋爱剧情急转直下,男主在外面跟人学坏,吃喝嫖赌还欠钱,被学校劝退,女主却在家长的反对下坚持要和男主交往,最后与家里断绝关系。
直到后半段外婆直接切了新闻看,路起棋把头埋在碗里不敢抬,这电影演的不是狗血,根本是她亲妈路彤和她亲爸的糟心往事。当年她爸就是用花言巧语把还在上大学的她妈骗得鬼迷心窍,路家不是大户也是书香门第,外公外婆自然极力反对他妈和一个游手好闲毫无前途的混混在一起,她妈放话就算断绝关系也要和她爸结婚,后来生了路起棋,烂泥扶不上墙的她爸和锦衣玉食长大的她妈不得不面对现实,果不其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路起棋怀疑路彤对路影的嫉妒心也是在二者婚姻的对比下逐渐扭曲的,以致在路影去世后做出嫁给亲姐夫这种惊世骇俗的离谱事。
只听外婆语气不佳地提起小女儿,
“你妈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路起棋老老实实地放下勺子,
“上周打电话了,还问了你们身体好不好。”
“她少干那些糟心事我能多活二十年,小棋你是个懂事的,可不能像你妈。”
路起棋正猛点头装鹌鹑,好在阿姨及时救场,在饭桌旁招呼可以吃饭了,外婆才走到一边给外出的外公打电话。
路起棋猛舒一口气,想到在门口和廖希临别时说的话,感觉自己乌鸦嘴发作愈发立竿见影了。
吃完饭路起棋洗了个澡,临上床前才发现耳机找不到了,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在电话簿存上从没打过的廖希的电话。
路起棋也惯有一打电话就焦虑的通病,等待接通的过程度秒如年,终于在准备挂断改打字的最后一秒,滴声戛然而止。
廖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谁?不借贷不学英语不买房。”
路起棋又想挂电话了。
“不许挂。”
廖希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很放松,
“路起棋,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是哦,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不是写在纸条上了?放语文书里八百年了我才看到。”
“啊啊啊……我耳机找不到了!”
路起棋早把这事抛之脑后,被廖希一提醒只觉得羞耻难当,当机立断转移话题,
“可能忘在你校服口袋里了。”
“好生硬。”
廖希轻笑了一下,说话时带了气声,莫名显得色气。
路起棋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好肉麻。
廖希说:“没注意,等我回去看看。”
“好诶,你在网吧吗?”路起棋随口问了一句,还在纳闷那头周围环境出奇地安静。
“不是。”廖希说,“在看小狗。”
路起棋说:“许圆梦吗?”
“你记性挺好的。”廖希夸她,“她说送我一只。”
路起棋说“哦”,想了想又说:“你没要吧。”
廖希说:“为什么觉得我没要。”
原着里写过廖希养狗,养的无一不是烈性大型犬,甚至提到过他在国外养了狼和豹子。路起棋记得尤为清楚是因为文中写他俩第一次见面廖希脚边就趴着一只黑色比特。
【……
晚宴结束后这位西装革履的助理直接领着路起棋去了顶楼,感受到身旁投来或收敛或直白的艳羡的目光,她的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路起棋听过廖希这个名字,二十出头接手规模庞大人员复杂的黑帮组织,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上任后一个月内就把组织内反对他的势力一一清洗拔除了个干净。
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上她。路起棋心思微动,不由抓紧了手包。
电梯停在顶层,指示灯闪烁了一下,门缓缓打开。助理示意她到了,路起棋踏出电梯,鞋跟陷入柔软的地毯,地灯幽幽地亮着淡紫色的光,窗帘拉了一半,另一半则是透过落地窗一览无余的高空夜景。
路起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参加活动,却是第一次知道这座大厦的顶层是私人居住的套房,可见其主人的财力。路起棋正前方的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深灰色的毛衣,微垂着头,看起来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