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俯视着他,表情语气都很冷漠:“念你初经丧子之痛,也是不易,这回就不与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是。”
皇帝已经等不及了,见无人说话,马上起身道:“散朝!”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往宫外走,成国公能感觉到不少不怀好意的视线隐晦地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他内心气愤又惶恐,听说昨天珍妃居然被皇上下令掌掴了,就因为姓柳的那个贱人。今日皇帝在朝上对他又是这个态度……
难不成,他进宫十来年一直顺风顺水的妹妹,这回竟要栽在妙音娘子这条阴沟里面?
想到这一点,他没去顺天府,而是急匆匆回了家,招来心腹问道:“我叫你去查那妙音娘子的底细,可有查到了?”
心腹道:“属下正要禀告老爷,据查,那妙音娘子一开始是在京都茶楼里卖茶点的,根据那茶点查下去,发现这茶点在杭州很有名,而且只有百年老店七遇斋会做。属下派人去杭州七遇斋一打听,得知那掌柜的长女五年前离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踪。据知情者形容,七遇斋的大小姐随母姓,姓柳,擅弹琵琶艳名远播,这些都与那妙音娘子十分吻合。”
成国公目光阴狠,道:“再去查探,若姓柳的果真是七遇斋的大小姐,你知道该怎么做。”
心腹俯首道:“是。”
既然真凶已经抓到,大理寺自然没道理再羁押着赵桓熙,国公爷一下朝就去大理寺领人。
赵桓熙昨晚今早都喝了药,感觉好多了,和徐念安一走出厢房门,见祖父面色灰败地站在大理寺院中和詹鹤说话,忙上前向两人行了礼,关切地问国公爷:“祖父,您身子如何了?”
国公爷看着苍白虚弱的孙子眼中那宛若实质的关切,心头一暖。不管如何,至少还有一个孙子是真心关心他的。
“祖父没事,此番你受罪了,回家去好生养着吧,你母亲正担心着呢。”他温声道。
赵桓熙答应着,和徐念安一道出了大理寺,正遇上驾车来接他们的赵佳臻,三人高高兴兴地带着丫鬟仆役回了靖国公府。
回去之后又是好一番忙活,陆丰徐墨秀以及钱明等人听闻他出狱又病了,一窝蜂地涌来看他。
赵桓熙被烦了两日,清静下来后才想起来,“哎呀,冬姐姐,我忘了使人去跟尚先生和璩老说一声我没事了。”
徐念安抿唇笑:“一早替你使人去说过了,尚先生和璩老都叫你好好养着,还说过几日要亲自来瞧你呢。”
赵桓熙安下心来,过来抱着徐念安道:“冬姐姐,你这样周全又能干,总觉得配我是低嫁了,你应当配一个像我祖父那样有大能耐能建功立业的男子。”
“那好办呀,我们就按原先约定好的,成婚满三年就和离,然后你再给我找个有大能耐的能建功立业的男子让我再嫁。”徐念安道。
赵桓熙瞬间翻脸:“想都不要想,你嫁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是。我死都不和离,哼!”
伍魁交代的第二天,安庆伯府嫡三子宁仪彬及其院中管事就被顺天府逮了去。
安庆伯着急忙慌地找上靖国公。
敦义堂,两人关上门说话。
“这件事,你事先真的一点不知情?”靖国公问他。
安庆伯着急道:“我若知情,我能让他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这不是害人害己么?赵兄,请你看在亲家的面上,千万搭救一把。”
国公爷沉吟一阵,对安庆伯道:“这件事本是我治家不严惹出来的乱子,但如果不是宁氏插手,不会出人命。宁三郎雇凶杀人,若杀的是平头百姓,走走门路托托关系,许是不用偿命。但他杀的是成国公世子,这条命,怕是保不住。还有宁氏,如此险毒,我靖国公府无论如何是不敢再留着她了。”
安庆伯渐露绝望之色。
别看成国公府在靖国公府面前好像很弱,可是对上他安庆伯府,那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若是靖国公府不肯援手,此案之后,宫内,有珍妃给皇上吹枕头风,宫外,有成国公挟恨报復,他安庆伯府,怕是离夺爵抄家不远了。
“赵兄,我知道都是我这一双儿女不知所谓铸成大错,险些害了你的嫡孙,按理,我也没脸来求你。可正如你所说,这件事的起因是在你靖国公府,若是传将出去,对你名声也有损。你看这样如何,我让那逆子一力担下所有罪责,不牵连你靖国公府分毫,只求你将来在成国公府要报復我安庆伯府时,捞上一把。”安庆伯道。
“那宁氏……”
安庆伯现在恨这个心狠手辣给家里招祸的女儿恨得咬牙切齿,毫不犹豫道:“宁氏若是被休回家,我们宁家所有女眷都没法做人了。赵兄,你……让她病故吧。”
一刻之后,安庆伯面色青白忧心忡忡地走了。
国公爷站在门口望着他有些沧桑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站了好久。
“国公爷,张御医说了,您需要多休息。”向忠过来轻声劝道。
“替我磨墨。”国公爷回到书桌后头,待墨磨好了,写了一封请立赵桓熙为世孙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