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归宴漫步丛林路,冰封雪盖,碎雪裹挟霜寒冰雨。听雨倾流,潇潇风雨将夜笼。天际只余黛色,魆风骤雨,她如何抵御呢?
幽幽山林,朔风砭骨,他容颜展露麻木颓靡之色。下步路他如何走呢?
如何寻出她身影呢?
沉归宴信号差,他消息无法传送,他不愿邱赫忧心,他独来独往多年,素来不欠人情,纵然所遇事端,他皆自行处置。
目的地为何处?他不知如何寻找。电筒光影渐渐黯然,道路微茫,他瞧不清眼前路。
但他意识清醒,若他停止追寻脚步,明昭怎么办呢?他何来倒下的理由。他背靠白桦树挺立须臾,他敛目梳理心绪。
沉归宴深呼气,他决心转移方向,往冰湖而去。风雨夜,雨丝缠绵似情丝,飘落他肩膀,濡湿他衬衫。
光影消逝前,雪垂垂而落,他依然拨通她电话,一次次地拨通,盼望她回应。
他心灰意冷的瞬间,那般清脆的铃声竟响彻云空。
只听《失忆蝴蝶》响起,那是明昭的铃声,而此铃声近在眉睫。
声入他耳,他自然加快步伐,迎此雨雪,他越过雪地,于冰湖前止步。
他掀眼那霎,恰恰迎上她一双春水眸,双瞳剪水添忧愁。
她眼神凄清,无声瞧他。
于他们而言,这首歌的前半段倏地变得很漫长。
“还没有开始,才没有终止,
难忘未必永志,还没有心事,
才未算相知,难道值得介意,
言尽最好于此,留下什么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明昭自冰封湖面爬起,她身躯颤抖,全身水淋淋的。此时此刻,她侧身卧倒于冰湖,她双腿沾染点点白雪,湖面结冰,而她冻得直不起身。
她一身素净,墨丝垂落于腰间,仿若与这碧水苍山相融。
她好似一朵遗世独立的白山茶。
世人爱她妩媚张扬,他却偏偏钟情她的破碎,素白。
他贪她眉目春水流,千里冰封,他竟春思荡。
而今她这般柔弱,纵他心如铁石,又如何不动摇呢。
他只将她当作朋友吗?仅此如此吗?
相视顷刻,她恍惚愣神。她纵然盼过有人来,千算万算,他出现于此,为她意料之外。
怎会是他呢?他为她而来?她算得什么?凭何令他伤神,明昭如此想。
他出现于月色下,只那一霎,胜过万千剧本。
剧本中刻意的,精雕细琢的俗套桥段,远远不如他的真心。冬日最炽然的暖意,是他的一颗真心。
遥遥人生路,人只活几个瞬间。
北京夜色三分暗澹,称不上艳靡,有哪座城的夜色,真真正正令人心碎流泪呢?
明明那些陆离斑驳,霓虹飘曳,是全然一致的。
兴许那夜风雨淋漓,她迎过悲风,跌入璀璨夜色。
而此时此刻,明昭卧倒冰湖之上,冰霜侵蚀她每一寸玉肤。当漫天银砾褪去浮靡皮囊,只余无尽凄然。
那座城夜色薄凉,风都悲恸吗?是那座城让你心碎,让你流尽眼泪,你才为它蒙上薄情滤镜。
沉归宴举步生风,他将大衣披她身上,他轻轻拥她入怀,小心翼翼地轻抚她发丝,声线极轻:“怎么了,为什么会身子湿透了?”
明昭是未曾有过的心动。
她赏阅过情场风月,身心早已百毒不侵,这般的心头鹿撞,属她平生罕见。
枝桠雪落,只那一霎,他眼中漠然胜过霜雪。
他将她公主抱起来,明昭感受他的体温,他的柔暖,低语回应:“我刚才不小心摔进去了。”
节目相关事情,沉归宴不愿再问。她这般遭遇,他不忍心再问,风寒入骨,她定然难捱。
“是不是很冷?没关系,再等一等,我们就走到了。”他语气多温柔。
她跌落冰湖兴许是惩罚,那他的出现呢?
好似奇迹般的梦境,若真正是场梦,她愿永不醒来,醉在这场靡靡烟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