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杨六娘同守在她身旁的裴肃一起走出房间,她身上已经大好,加上又有温情软语哄着,整个人都觉得被治愈了,笑道:“阿肃,今天,我就把玉佩还给荀生。”
裴肃喜不自胜,却又不能表现在面上,只淡淡道:“六娘自己做主就好。”
“不过到底也是探花郎下榻,问他讨份墨宝也不过分吧?”既然决定要好好做生意,杨六娘自然要一切以客栈为先的,总得把他们万春客栈这块招牌打响。
六娘这是在问他的意见吗?裴肃有些窃喜,垂下眼睑点头道:“主意不错。”
“我也觉得挺好的!走吧,阿肃,咱们去大堂等他,正好我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杨六娘摇了摇二人十指交缠的手,笑着去看裴肃故作镇定的脸,“笑一笑吧,阿肃,我想看你笑。”
裴肃眼角余光扫过杨六娘头上的发钗,是自己送她的那一支,终于勾起唇角朝她一笑,要是他们能一直这样好就好了。
可惜,裴肃的另一只手腕上已经现出了黑色的经脉,那分明是蛊虫入体后的症状。他行走江湖多年,也知道苗疆蛊虫的厉害,等到旬月一发作,自己就再也瞒不住了。
“六娘。”将那只异常的手腕藏在衣服下边,裴肃又唤她的名字。
杨六娘眉眼弯弯,踮脚亲了亲裴肃的左颊,“嗯?”
“没什么,你好看,我想多看看你。”裴肃面上十分受用,心里想的却是:距离蛊毒侵入心脉,还有多少时间呢?
二人又亲昵了一番,才并肩来到大堂,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久别重逢的他们,自然有许多话要讲,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想分开。
待到一夜无眠的荀晋源出来大堂,只能瞧见六娘与裴肃在柜台边眉目传情,这一夜的胡思乱想,最终化作了妒意,促使他眼热地冲到他们跟前。
“薏娘!”荀晋源的声音很大,大到客栈所有的伙计都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六娘扫了众人一眼,率先发话道:“荀公子早,昨夜睡得可好?”
“在下一人,自然孤枕难眠。”荀晋源话里话外都很酸,好端端的探花郎又成了酸书生,“薏娘,你和这个裴肃,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说阿肃?”杨六娘瞥了一眼裴肃,笑道:“他是我男人。”
短短几个字,比荀晋源任何长篇大论都要有杀伤力,她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答案,也给了他会心一击。
“那么我呢?”不抱希望地问出这句话,荀晋源握着拳的手,已经完全松开垂落了下来。
在她心里,他算什么?只是春风一度的对象吗?
杨六娘没有当即回答,捧着一个匣子走到荀生面前,将里面的东西都展示给他看,“荀公子,这些都还给你,我们就两清了,我杨六娘到底还是高攀不上探花郎,望公子收回这些,忘了我这个小人物吧。”
匣子里的东西,都是荀晋源送给六娘的,双鱼玉佩压着一迭信纸,最上面一张还是他非常熟悉的“等我”二字。
要与他两清?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荀晋源摸了摸信纸和玉佩,并不接到手里,“若我不收呢?”
“你要如何?”一旁的裴肃已经坐不住了,若这荀晋源选择死缠烂打,他就要动用武力了。
杨六娘将匣子放到桌上,一脸解脱地道:“此玉佩是公子珍重之物,不该交给我这个无心之人,那夜的事,荀公子就忘了吧。”
人家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荀晋源不知道自己还有何立场纠缠下去。叫他忘了那夜的事吗?他真的忘得了吗?
“薏娘,这些信你分明都拆开看过,也都给我回了,何以现在却要与我划清界限?”望着迭得整齐的信件,荀晋源还在找机会挽回。
“那个,‘安好勿念’,其实都是唐某回的……”唐俭本还和李卉儿待一块看这出好戏,不料竟把自己也引了进去。
那些信件的确是六娘迭好的,不过她并未一一细细看过,除了觉得荀生字好,字里行间的深情厚意,她是根本感受不到的。
“没错,这些信,我从未看过。”既然要断个干净,杨六娘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句句戳中荀生心窝子的。
许是人生一路太过顺风顺水,荀晋源此刻所受的打击,甚至比他在金銮殿上殿试输给状元郎还要大。
“真的吗?”荀晋源这话是说与自己听的,他如此反复确认的,不过是为了暂缓情绪,捡起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杨六娘见荀生都快站立不住,没有再去刺激人,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荀公子已了然于心,不必再问。”
杯中茶汤清澈,渐渐映出了荀晋源失意的影子。除了他自己,只怕在场的众人,都会以为他死心了。
“薏娘,可以在这多住些日子吗?”荀晋源抿下茶水,突然间改换了思路,“待我参加完吏部试,就回乡探亲。”
裴肃心说这人怎么死皮赖脸还不走?
唐俭则真心为荀晋源开心,参加完吏部的培训,荀生就要被授官了,不管品阶如何,在京城能领一份俸禄,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至于六娘,她可没想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