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万春客栈的事,王班头本来是不想管的,杨六娘虽在县衙里上下打点过了,可她行事起来终归占了奸商的“奸”字,所以出了事也怨不得别人。
到底是什么让王班头改了主意呢?是六娘口中的“兵部尚书之子卢三郎”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卢三郎是京中重点关照对象,陛下虽未授意签发海捕文书,但下面懂事的都知道卢三郎的轻浮之举已触犯了天颜,卢尚书这位子也是坐不久了。
“杨掌柜的,你怎么知道冒犯了你的,就是那京城卢尚书的儿子呢?”为保万无一失,王班头又向杨六娘再三确认。
六娘半举着自己有伤的手,任由李卉儿扶住,眉头微蹙,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王班头,我等小民怎敢妄言?都是那登徒子自己说的,还说我不从就……”
“就什么?”见杨六娘的神情不像作假,王班头又追问道。
杨六娘做戏当然做全套,把头埋到卉儿的肩头,略带哭腔讲道:“他威胁说,要让他父亲把我们店弄垮,然后把我抢去做妾…王班头,您可千万要为我等小民做主啊,那些贵介公子我们是惹不起的,呜呜……”
“是啊,王班头,那卢三郎可猖狂了,我们都不敢与他正面分辩呢!”李平在一边添油加醋起来。
“岂有此理!我这就带上一干衙役跟你们去!”思忖再三,王班头还是答应跟六娘他们走一趟,毕竟这种差事要是办成了,顺了上面的意,少不得分到赏钱、升迁有望呢。
一行人回到万春客栈,只见卢三郎被捆得结结实实,两个脸颊又红又肿,嘴里被塞了布条,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
唐俭早交待裴肃收起了刀,又拦着他不让他说出实情,与六娘使了一个眼色,点了点头向王班头道:“王班头,就是这厮欲对我们掌柜的行不轨之事,还望您早日将他收监!”
六娘也点了点头,走到裴肃身边,用包了布条的手握住他的,生怕他再冲动误事。
裴肃压下怒气,不再去看那卢三郎,轻触六娘的手,回以一个妥协的眼神,嘴角慢慢垂下,带了些不快与难过。此番事了,无论他再怎么舍不得,这万春客栈是再待不下去了,毕竟东窗事发,总不能连累了大伙,毁了六娘三年的苦心经营。
王班头满腹狐疑地扯下卢三郎嘴里的布条,“你就是卢三郎?”
“你们…你们可来了!快,快帮我松绑!这伙人,这伙人不仅对我拳打脚踢,还扬言要杀了我,快些救我!”卢三郎如蒙大赦,把王班头当成了救星。
这卢三郎被打得看不出原来样貌,王班头吩咐手下掏出画像,怎么看都有些对不太上,“冒认尚书之子可是大罪,你有何凭据证明自己是卢尚书的公子啊?”
“我,我……衣兜里有陛下赏赐给我父亲的腰牌,还有外面那马,可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除了我卢家,天底下没几个能有的了!”卢三郎扭着身子在王班头的帮助下掏出了腰牌。
王班头仔细验明了这腰牌的真假,又唤人去瞧了栓在外面的骏马,向六娘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要押走卢三郎。
“行了,卢公子,跟我们走吧。”王班头也像看待肥羊一样看卢三郎,这小子既然落他手里了,就一定要发挥功用让他升迁。
卢三郎有些摸不着头脑,脑袋点了点裴肃的方向道:“那么他呢?他们一伙可是要杀我的,怎么不带走他们?”
“卢公子,我们要抓的就是你啊。”王班头笑了笑,不似什么正义凛然的差官。
“诶?这不对啊?我做什么了你们就抓我?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吗?兵部尚书卢敬齐!你们得罪得起吗?还不快快放了我!”卢三郎见形势不利,忙亮出父亲,胆气都壮了几分。
王班头不料这卢三郎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于是多嘴又说了两句:“是哇,您父亲可是朝中一品大员,我等小吏怎敢轻易发落您呢?但这回啊,上头说是陛下的意思,是陛下要发落您,卢公子,可想明白了?”
卢三郎一听陛下的发落,终于没了脾气,蔫了吧唧地反复重复那两句:“是陛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将人带走之际,王班头笑着向六娘与客栈其他人道谢,“这回能将此人捉拿归案,还要多谢诸位了。”
“不谢,只是此人在本店吃喝还未付钱,王班头您看这……”杨六娘也看出了此人被捕并非因她而起,王班头他们不可能对一个民女如此上心,遂也想讨一分利。
事情到了这份上,王班头行事再大胆,也只好将案子和盘托出,“杨掌柜的,实话告诉你吧,此人色胆包天,前几日竟不规矩调戏了丽妃娘娘的亲妹,陛下亲自授意要捉拿他,改日若我等得了赏银,必然不会少了你们的这一份!”
“王班头您也太客气了,那官府的赏钱,我等小民怎敢觊觎?如今左不过讨一顿饭钱,也好平了今日的账!”王班头是个明白人,六娘也不装了,两眼扫了一下卢三郎的钱袋,暗示得再明显不过了。
一听对方没有抢自己功劳的意思,王班头也大气,扯了那钱袋问:“这酒菜几多钱?”
唐俭直接伸出了五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