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沉入西侧的山峰,最后一丝余晖消失的时候,众人陆续放出了手里的祈福灯。
橙色的灯盏承载着愿望,像人间的星子一样闪烁着细碎的光,被风送入山川河流。
这是季汐从未见过的美好的景色。
下一秒,一抹寒光刺破宁静的夜幕,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卫突然抽出腰间佩刀,在人群中飞快穿梭。
一个、两个、三个……
人头涌动的祭祀人群突然发出尖叫声,刀剑相交叮当作响,踩踏声,哭喊声从深处向外延蔓延,宛如湖中荡漾的水波。
“有人行刺!呃啊!”
凄厉的尖叫声紧随着刀刃入体的声音,“噗嗤”一声后,便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陡然爆发。带着热度的鲜血毫无防备地喷射到周围的大臣女眷,有人吓呆,挂着满头的人血,呆愣着瞪大眼睛。
随从侍卫终于意识到不对,高呼一声:“保护陛下和皇后!”人群这才癫狂般四散逃生。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有人死亡,有人鲜血淋漓,有人还在放着祈福灯,没有意识到人群深处的混乱。
就在这时,小皇帝身侧的宫女突然丢小蒲扇,咬牙切齿道:“狗皇帝,偿命来!”
头上的发簪弹出尖锐的毒针,矫健地朝他咽喉索命。只是还未等她靠近,身着盔甲的侍从便一拥而上,结实的盾牌将皇帝和嫔妃们遮挡得严严实实。
宫女很快被挑在枪尖儿上,甩下背后的断崖。
但行刺的刺客并非一人,人群中陆续传来刀刃相交的刺耳声响,他们伪装成侍卫、婢女的模样,分不清哪儿是自己人,哪儿是刺客。在慌忙逃生中,一不小心便挨上了刀子,死时都不晓得是被谁害了命,这才是可怖之处。
好在此次侍卫充足,皇帝面前的盾牌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便是有一支百人的精兵过来,也能轻松抵挡。小皇帝看了眼奔散的人群,冷静道:“抽出二十人,护送长公主与嫔妃离开。朕的皇姐若是少根头发,尔等提头来见!”
“是!”
慌乱的人群朝着山脚逃生,季汐原本紧紧抓着灵越的手,但不知被谁一撞,连滚带爬地栽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她还未起身,便看到刺客拔出长剑,面目狰狞地朝她冲了过来。
她脑子一片空白,大喊道:“来人!护驾!”
“咣当——”
长公主府的侍卫及时赶来,将她护在身后,刀锋掀飞她头顶的珠钗呼啸而过。
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厮杀的低吼、刀剑破肚的呲啦声,猩红的鲜血,砍飞的残肢碎肉,宛如人间炼狱。季汐哪儿在现实里见过此等场面,顿时转过身,捂住嘴吐了个天昏地暗。
“殿下,此处不宜久留,陛下命您尽快同妃嫔撤离!”
不知是哪里的侍卫将她搀扶起来,托着她的胳膊便往前走。季汐麻木地驱动着双腿,早已不知东西南北,前往何处。好在走了五、六分钟,便看到数十位御前侍卫正在前方,掩护着女眷们离开。
丽妃、兰嫔还有灵越都在,只不过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并不比她好在哪儿去。
季汐松了口气,稍微冷静些许,也跟上了撤离的队伍。
……
时值寒冬,青佛山上植被并不茂密,难以掩饰踪迹。一行人下山的速度很慢,不敢引来刺客。
季汐走在人群末端,左后身后都有侍卫掩护。只是夜色已经浓郁,山中的气温越来越低,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倒下去,发出“噗咚”闷响。
于是侍卫们只能把佩刀收回,将其扛起。
情况不太妙。
她的神经高度紧张,一天下来又没吃什么东西,很快便感到头晕目眩。但是生死关头,这些都算不得紧要。她现在要做的是活命。
季汐问身侧的侍从要了一把匕首,死死系在腰侧。
这些女眷们都安然无恙,因为刺客的目的并不是她们。但她不一样,她和小皇帝是刺客最终的目标,今日被刀剑指住脑门的感受太过可怕,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想要不被杀,至少要有防身的武器,这样用来自保至少能争取到一丝生机。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三位黑衣的身影。
那是三个魁梧体壮的男人,面部被遮掩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上有一处贯穿的刀疤,看起来极为可怖。
为首的黑衣人手握一把一人高的弯月刀,上面鲜血淋漓,散发着腐烂的血腥味。
二十余名侍从齐刷刷抽出刀,缓缓列阵,护在女眷前面。
以少敌众,那人却发出一声狞笑,声音低沉如鬼魅:“交出长公主,放尔等狗命。否则,统统祭这弯月刀,当我刀下亡魂!”
这些御前侍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不应。
于是一声踏雪闷响,三人刀光一闪,便冲入人群之中,与侍从们兵刃拼杀。女眷们瑟缩着躲在侍卫身后,眼瞧着人肉盾牌一个接一个倒下,那三人竟越杀越勇,为首的男子直接单手抓了一个侍从,拦腰砍成两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交出长公主!”